色彩,他的太陽,在那裡,為什麼要離開呢?還要到哪裡去找呢?
怎麼可能有某一天,他找到了他心愛的人,願意擁抱親吻的人?
那天老男人,太天真了!
他已經被腐化了,由內而外,心已經從裡面爛掉了,爛在了一個名叫父親的毒素中。就算哪天毒慢慢排淨,心還會長好嗎?還有可能愛上別人嗎?
他教他姍姍學步,教他說話叫爸爸,教他男子漢頂天立地,教他進取,又教他慾望,教他嫉恨,教他痛徹心扉、刻骨銘心。都是他教的,都是他給的……
他作為一個人,由母親的腹中而生,母親給了他肉體,父親打造他的靈魂。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他由什麼組成的,他有怎麼樣的思想,他會愛上誰、痛恨誰……是那個男人一手打造!
可是他失了手,他的靈魂變了形,變成了一個怪胎,這樣他就要拋棄他?對著這樣的失敗品,連看都不想看上一眼?
我是你的傑作啊!爸爸!
孟子溫彎下了腰,抱緊了自己的肩膀。
我不要走,我不要離開!我就要折磨你,我就要看你因我而痛苦。我離開了,你的痛苦便能消退,而我的痛苦呢?只會一天一天像毒瘤一樣恣意生長,總有一天會不能承受,將整個人都侵佔。
錯誤已經造成,惡果已經種下,說聲對不起,我也痛苦,就能將一切都抹殺嗎?
甚至到了最後的最後,連聲再見都不說。
“溫溫,怎麼了?”母親的手撫上了孟子溫微微顫抖的背,“不舒服嗎?”
廣播中播報登機開始,孟子溫猛地站了起來。
“媽媽,對不起。”
“溫溫?”王雅芝的眼圈紅了,看著這樣的孟子溫,他似乎已經明白了一些什麼。
他已經不是那個躺在搖籃裡揮動著小胳膊的小孩子了,他這幾年長得很快,不知不覺間個子已經躥得比她還高。由原來的稀眉圓目變為英氣俊朗,其間有了足夠的堅定,不再是那個說一不二的小人兒了……
已經長大,不再需要母親那些溫情的撫慰,不再會拉著母親軟聲要睡前故事了……
如果他做出了選擇……那他離開的時候就已經到了。
孟子溫扭頭便跑,消失在了蠕動的人群之中。
原來,到了最後,一無所有的人是她……
她該追出去,拉住這個孩子好好勸慰、誘導,可是這樣登機就來不及了。這次調動做得很急,到了那邊立刻就要去做工作交接,她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安撫這個任性的孩子了……況且,她也沒有那個力氣了。
一個兩個,都離她而去……強留還有什麼意思?
被人群擠著到達了登機的安檢的地方,她開始回味她的一生。直到不久之前,她所有的生活仍是一個女人應有的平凡的一生。但事實證明,她理想中的一生已經失敗了。她是一個失敗的妻子,不能留住丈夫的心。同時還是一個失敗的母親,兒子都不願留在她的身邊。
她做錯了什麼?哪裡做得不夠好嗎?她不夠努力嗎?
孟子溫一路狂奔,一口氣跑出了機場。空氣乾冷,他卻已經跑出了一身大汗。掏了掏口袋,只有幾塊錢零錢,於是坐了機場門口的公交車。
很快便被擠到了安檢口,王雅芝恍然回頭,突然看到不遠的地方,正站著一個人。她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身後的人向裡推去。
孟平也看到她了,可他的目光卻在別的地方尋找。
她用力地向孟平吼去,只是聲音馬上便被人群淹沒。
“再見。”孟平說。
終於,他們消失在彼此的視線中。
坐在飛機的座位上,王雅芝拿出手機,卻不知該撥打什麼號碼。在廣播的提醒下,關上了手機。
孟子溫換了幾趟公車,終於到了記憶中的地方。
可是有這麼多房子,他在哪間裡面呢?
拋去了那些不好意思,一家一家敲開,挨家挨戶地問去。最後終於被一個大嬸告知,新搬來了一個男人,就住在巷子的盡頭。
他一步一步地向著大嬸指的方向走去,胸口裡有某些東西呼之欲出。
他輕輕地敲了敲那扇包著鐵皮的門,後來轉為用力的拍打。
最終,他癱軟在門前,倚著門嚎啕大哭起來。
門突然被開啟。
心被忽地捏緊,孟子溫抬頭望去。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屋裡站著一個高個子的男人,“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