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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女神的沉淪》2(5)

“不是狄沃娜……是我……是我在你身邊……”她的精心照料和在門房裡熬製的湯藥救了他,他的燒慢慢地退了。讓驚訝於她那雙養尊處優、追逐歡樂的手竟如此地敏捷、靈巧和麻利。夜裡她只在沙發上睡上兩個鐘頭——拉丁區旅店的沙發,就像警察局裡的木板床一樣堅硬。

“你難道不回家了嗎,我可憐的芳妮?”有一天他問她,“我現在好多了……你應該回去了,也好讓麥西姆放心。”

她大笑起來。麥西姆,還有整幢房子,連同傢俱、衣物、甚至臥具全都賣掉了,她現在僅有的就只是身上的一身衣服和沒被她的女僕捲走的幾件內衣了。如果他趕她走,那她只能流落街頭了。

《女神的沉淪》3(1)

“我想這次總算找著我們需要的地方了……在阿姆斯特丹大街,車站對面……三間房外帶一個大陽臺……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等你從部裡回來我們去看看……很高,在六層,不過你可以抱我上去。那真是太妙了,你還記得嗎……”

想起那次爬樓梯的事她就感到渾身顫抖,她摟著他的脖子,滾進他的懷裡,尋找上次的位置,她的位置。

他們倆住在一套帶傢俱出租的旅館房間裡,這是常見的拉丁區的旅館,衣衫襤褸的妓女在樓梯上大叫大嚷,紙板牆後面擠滿了人家,鑰匙、蠟燭臺、靴子到處亂扔,生活令人無法忍受。當然,對她來說並非如此,只要能同讓在一起,屋頂、地窖、甚至陰溝都可以為她做一個滿意的安樂窩。不過敏感的情人對周圍這些不正當的男女關係感到不耐煩,以前一個人生活的時候他很少深入地想到這些事情。現在,這些一夜夫妻令他難堪,好像是自己的一種恥辱,使他感到輕微的沮喪和厭惡,就像植物園中關在籠子裡的大猩猩衝著人們相愛的動作和表情呲牙裂嘴一樣。他對於飯館也厭倦了,每天必得去聖米歇爾大街吃兩次飯使他煩惱,大廳裡擠滿了藝術類的大學生、畫家、雕塑家,一年來他老是在那兒吃飯,他們不認識他,但已經熟悉了他的面孔。

當他一推開飯館的大門,看見那些眼睛都轉向芳妮,他就感到臉上發燒,他懷著所有陪在女人身邊的毛頭小夥的特有的侷促不安走進去,同時,害怕會碰見部裡的某位上司或者某個同鄉。另外,還有錢的問題。

“真貴呀!……”她每次看完吃飯的賬單都要這樣說,“如果我們安了家,我可以用這些錢過上三天。”

“那麼,為什麼不呢?……”於是他們決定去找一個合適的地方。

這是一個陷阱,所有人都會掉進這個陷阱,包括最優秀、最正派的人也不能倖免,因為人們幼年時的教育就叫他們愛整潔,而爐邊的舒適溫暖又使他們對“家”無限神往。

他們很快在阿姆斯特丹大街租了一套房子,他們覺得房子很好,儘管它的房間四通八達——廚房和休息室朝向散發著黴味的後院,從那裡一個英國咖啡館的泔水和氯的氣味不斷蒸騰上來;臥室緊臨一條傾斜而嘈雜的街,日夜被那些顛簸著駛過的貨車、卡車、出租馬車、公共馬車、火車到達與開行時尖銳的汽笛聲,以及正對面那露著泥漿色玻璃屋頂的西站的種種喧囂聲震盪著。這地方最大的好處是可以知道火車什麼時候到站,聖克洛德、維爾達維爾、聖日爾曼以及塞納河沿岸的所有車站,都好像就在他們的陽臺底下,他們的陽臺很大,很舒適,以前的房客慷慨地留下了一個白鉛的天篷,上面塗有彩色的斜條紋,冬天大雨傾盆時雨水順著帳篷往下流,一幅淒涼景象,可是到了夏天卻是一個很舒服的用餐地方,在清新空氣中,就像在山上避暑的小亭內一樣。

他們又張羅著買傢俱。讓已經把找住處的計劃告訴了家裡,掌管家中開支的狄沃娜嬸嬸寄來了買傢俱的錢;在信中她還告訴他不久就會給他寄來一個衣櫥、一個五斗櫃、一把大安樂椅,都是從那間給巴黎人預備的“風屋”裡拿出來的。

他彷彿又看見了在城堡長長的甬道盡頭的那間“風屋”,那個房間常常空著,緊閉的百葉窗上釘著木板,門上了閂,因為它的朝向,凜冽的西北風吹得它的牆壁軋軋作響,就像燈塔裡的屋子一樣搖搖欲墜。裡面堆滿了舊物,都是一代代人喜新厭舊的結果。

噢!要是狄沃娜知道在安樂椅中將有怎樣奇特的午睡,帝國風格的五斗櫃的抽屜裡將會塞滿斜紋軟綢裙和帶花邊的襯褲的話……不過葛辛為這事的追悔被家庭生活的無數小樂趣衝散了。

多有趣啊,下班後,在夕陽的餘暉中飛快地跑回家,互相擁抱,然後一起去郊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