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兢業難歇了。
雲伯侯府。
諶墨立定腳步,仰望橫匾上四個飛椽大字,以及門楣簷樑上已綴就的紅燈喜帶,半晌未動。侯門長女屍骨未寒,次女出嫁在即,且嫁得還是昔日姐夫,如此的諷刺荒唐,怕只有皇家才做得出。所謂“百日熱孝正謂百日佳期,應即早以新人之禧抵淡悲傷”云云,又把“舊人”置身何處?
而她一旦一足邁出,便要進入避之不及的另種人生。那人生,或乏味,或僵硬,或殘酷,或寂冷。總之,絕對不會討她歡喜就是。
此時際,忽聞兩扇硃紅大門吱呀軸轉,青衣小帽一字排開,她遽閃在階下石獅後。
“侯爺留步,小王告辭了。”
“忠親王爺走好,恕臣不遠送。”
“侯爺不必客氣……”
雲伯侯諶始訓恭身送走貴客,腰桿才要直起,眼前突有白衣翻飛,耳聽得——“父親大人,免禮。”
從旁的侯爺府總管諶榮老臉笑開,“三小姐,您回來了?”
諶始訓愕然並轉大怒:“你這個不肖女,敢受為父的禮?!”
諶墨食指搖搖,“父親大人,不可以哦,要記得,氣質,堂堂侯爺的氣質。”
“你、你甫一回來就要氣死為父的是不是?”精明強幹的侯爺豹眼欲裂。
“父親大人,請恕女兒長足跋涉,旅途勞累,失陪了。”輕懶笑靨轉向諶榮,“榮伯,勞煩吩咐人給我那園裡送一桶熱水,備壺上好的凍頂烏龍過來,可好?”
“是,三小姐請。”忠心體事的老管家揖身相迎。
“謝榮伯。”雙手反剪於後,從容就步。
諶始訓在後更是火起:“諶榮,從恕兒那十幾套新衣裡分幾套給她,你瞧她好好女兒裝不穿,鎮日一身男裝成什麼樣子?”
三小姐身段修長,矮少爺少許,又高二小姐少許,老爺不會沒有發現罷?何況,二小姐穿男裝甚至比少爺更俊,好看得很啊。“……是。”
——————————墨齋。
當真是累了。諶墨匆匆梳洗過後,吃了幾口點心茶水,便什麼也顧不得,倒頭睡下,直至夜半時分。啟眸醒轉,睡意未消中得見昏黃燈下,臥在床邊長椅上的人兒時,嬌媚一笑:“人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小意意,你我不過才半日而已,這麼快便耐不得寂寞了?”
拖一身湖綠男衫的肆意回之秋波媚眼,道:“墨墨,我對你的心你心知肚明最好,說出來只嫌膚淺。”
“受教了。”諶墨甩開胸前長髮,趿鞋下榻,坐到桌前,倒杯涼茶咕咕一氣飲下。
“嘖嘖嘖。”肆意支頤撇唇,“這世間美人我過目繁多,可不管怎麼看,還是我的小墨墨最美,優雅時也能勾魂攝魄,粗野時也能妖媚精靈。”
“彼此彼此,在我心中,也是小意意魔鬼般的純真最為動人。”諶墨知她來意,也不多事迂迴,“還想勸我?”
肆意頷首:“不止是我,令姊令弟也來了。”修指指向旁邊兩張相似度極高的臉容,這極高的相似,也將自榻上醒來不久的墨墨涵蓋在內。
“哈。”諶墨撇唇,“以往我回家,怎不見你們這樣姐弟情深的歡迎?”
“你莫再玩笑了。”僅比她晚出生了半刻鐘即屈居為弟的諶霽容顏冷肅,“你真的執意要趟這趟渾水?”
“不然呢?讓恕兒去嗎?讓侯府再給皇家獻祭一個女兒嗎?”
諶恕螓首微揚,下頜揚起,“你怎知我去了,就是死路?或者……”
“你去了,會甘心乖乖做你的王妃麼?”
“我……”
“你會查姐姐的死因對不對?既然如此,你認為,由我來查,會不會比你更得心應手呢?”
諶霽凝眉,諶恕憋唇,都不語了。
“可是。”肆意眉尖微顰,憂聲道,“令姊的死已是事實,你查清了又能如何?那乃普天下權勢最大的皇家,不比我們惹過的任何一個江湖門派。”
諶墨把玩著栓在腰際一枚玉飾掛件,一枚成色上好的綠色玉石,圓月的中央,鐫出一個“茹”字,觸手生溫。“這是姐姐葬禮那日,我自姐姐的身上取下來的。那日,我到王府拜祭之後,想看一眼姐姐生前最後生活過幾年的地方,誰能想到,坐在王府後園的荷池邊,無意中聽到了丫鬟僕婦對王妃猝死的竊語……是以,我必須要察個明白。”
“姐姐生前的半年,越發鬱鬱寡歡。她死前的一日,我夢見了她流淚不語的臉。”諶恕沉聲,面籠陰悒。“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