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姿勢太彆扭:腿撇著八字,尾巴翹起,頭還來回晃動。他終於失去平衡,撲通一聲,一頭栽倒在河裡,聖水被濺得到處都是。肚子撞得真痛啊——他感到鬆動的小肋骨已經穿過前腹壓進了內臟。他趕快站起來,驚恐地逃上岸。身上的水滑落在瑪達加木製地板上,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音,在大廳裡響亮地迴盪著。
他又開始四下張望,想找出聲音來自哪裡。啊,德特·耶納爾博在那兒,站在這條模擬河的源頭,太陽昇起的部位。這是一個體型中等的男子,長著特別長大的鼻口和耳洞,頭部一側顯得有些高。耶納爾博戴著辦公飾帶,繃得緊緊的,色彩豔麗。
“大人,”阿夫塞結結巴巴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你不是故意闖禍。”耶納爾博看上去並沒有發怒,“我知道。”
“我馬上把這兒弄乾淨。”
“好,我想你會做好的。”大師看著阿夫塞,“你就是那個從阿杰圖勒爾省來的年輕人,對吧?”
“是的,先生。我叫阿夫塞,我家鄉那個部族叫卡羅。”
“就叫阿夫塞?你這麼大的孩子應該有首名了。”阿夫塞低下頭,“我現在還沒有掙到首名。但我已經選好了一個,我希望自己能配得上它:‘拉爾’。”
“拉爾。”耶納爾博重複道,這個詞源自先知的名字:拉斯克,“志向很高嘛。當然嘍,如果不優秀就不會被選送到這裡來了。你是塔科·薩理德新收的那個學徒,對吧?”
“很榮幸當他的學徒。”
“我想也是。”耶納爾博說,“阿夫塞,你一定要用心。上帝以不同的方式和她的子民對話。對我這樣的祭司,她用只有我們能聽懂的語言直接對話;對像薩理德一樣的占星師,她用恆星、行星和衛星的複雜運動來和他們對話;對其他人,她的交流方式更微妙,更間接。上帝和你對話了嗎?”
阿夫塞的尾巴悲哀地擺動著,“沒有。”
“我看你還沒有紋飾。你的朝覲期是什麼時候?”
“我打算馬上去,但還沒有計劃好具體的航行時間。”
“在你這個年齡,該去朝覲了。你的體積正好合適。”
“是的。我從蛋裡孵出來已經有十個千日了。”
“那你應該馬上出發。”
“我還要和我的老師商量一下。”
“如果沒記錯的話,我以前在薩理德的學徒中見過你。我真懷疑你有沒有和薩理德愉快合作的那一天。”耶納爾博磕了幾次牙,有些開玩笑地說。
阿夫塞歪著頭承認了,“這樣吧,戴西特爾號馬上就要出航。你願意和瓦爾·克尼爾一塊兒航行嗎,小夥子?”
“我願意!那真是太棒了!”耶納爾博又磕了磕牙,“我可以對薩理德施加一點影響。我去和他說。”
“謝謝您。”
“不客氣。很顯然你需要開導,要不然也不會到這兒來懺悔了。但最好的開導莫過於直接朝覲‘上帝之臉’。”
“是這樣。”
“好吧。現在再去走一遍。這次可要好好走,然後拿拖布把地上的水擦乾淨。”耶納爾博轉身要走,又補充道,“對了,阿夫塞。在朝覲之前,你應該參加一次狩獵。”
“為什麼?”
“因為朝覲很危險。”
“但狩獵也很危險呀。”阿夫塞馬上後悔自己說話太魯莽,特別是在一位長者面前。但耶納爾部落格氣地低下頭。
“狩獵的危險相對要小一些。”祭司說,“只要你別加入最兇悍的狩獵隊,那些獵人都是魯巴爾教義的追隨者。比如說,獵捕食草牲畜就不那麼危險。在朝覲中死去的人比在儀式性狩獵中死去的多得多。每次‘河震’都意味著船隻再也回不來了。如果在遠航中真的發生什麼意外,而你又沒有參加過狩獵的話,你的靈魂雖然將到達天國,但你卻沒有完成生命中的一個重要儀式。那很不好。”
“怎麼不好呢?”
“這麼說吧。我們都向往來生,在那裡我們可以現出本性,就像蛇蛻下它的面板。在塵世生活中,本性使我們為爭奪地盤相互殺戮,不能友好相處。然而,在天國,在上帝身旁,我們將擁有無限的疆域,可以永遠享受同伴之間的親密友情。參加集體狩獵活動以後,你才會深刻感受到這些。你必須作好充分準備,必須在狩獵活動中學會協作精神,把它作為你下一步行動的準則。再說說朝覲:如果你想認識天國中的上帝,你必須在你的世俗生活中看到現實中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