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也不喜歡自己的人,就算再怎麼努力也始終無法高興。不想為難自己也不想為難別人,就只有把自己關在後院的小屋裡眼不見為淨。
十一
不是新的東西不好,只是沒有已經習慣的味道。
從奶奶家住到正月初五回到自己的家。
自己對家的模樣已經模糊,站在門口的時候心裡就一直在想象著家的樣子。一路一直在回味的都是曾經居住十幾年的那個家。現在的家自己才住了半年就已經離開,的確是沒有什麼很深的印象。
記憶裡家一直都是很窮的,從很小的時候起就知道買菜要買便宜的,想吃什麼一定要選不貴的。自從爸媽為之奮鬥近二十年的工廠倒閉之後,家裡的條件就更加的不好了。
其實雪冬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成立幾十年都一直是省級創收大戶的化工企業怎麼會突然地在短短几年就落魄到拖欠工人工資最後還淪落到出售廠區及家屬區抵債。雖然中間經歷過工人集資合股,最後還是使全廠幾百工人加入九十年代末的下崗大軍。
曾經聽到爸媽在工廠的同事咒罵廠子的領導。當時雪冬還覺得非常的不可理解,現在在外面轉了一圈回來卻也充分的理解了什麼叫監守自盜。
記得爸媽剛下崗的時候曾經在大街上碰到過以前的廠長。人家並不像其他下崗的人一樣為了生計奔波,而是在大街上摟著花枝亂顫的小老婆逛商場。手上大包小包提著的袋子裡面怕不會是什麼便宜的東西了。
雪冬當時在想爸媽下崗之後的三年裡自己沒有買過一件新衣服。不是爸媽不給買衣服的錢,而是她知道家裡的環境不允許她和別人攀比。所以那三年裡她甚至會被人家當做笑話說。
雪冬記得在網路上看到過人家對父母所在的化工廠做的評估。說裡面的裝置以及廠區地皮可以賣到五千多萬,可是在雪冬的印象裡那時全廠一共賣了不到七百萬。那剩下的那麼多錢到哪去了還用說麼?當然是被社會主義國家的碩鼠裝進自己的皮囊裡了。
雪冬搬新家的原因就是原本家屬區的地皮被抵債出售之後已經沒有居住的地方,所以不得不四處借錢買的樓房並且為此本就貧窮的家庭又揹負了幾萬塊錢的債務。
當門被開啟的時候熟悉和陌生在眼前糾結,不一樣的房子和一樣的老傢俱。本就一身債務的家庭又怎麼可能有錢去置辦新傢俱呢?
回到家幾天的時間裡父母一直在說著雪冬不在家這幾個月發生的事。老爸還是每天往鄉下跑給人家修理著噴霧器或者打氣筒之類的工具。媽媽就拖著本就不好的身體和人家一起去給被人打掃衛生。父母做的全都是最辛苦的工作可是每天只有二三十塊錢的酬勞。這些錢甚至連父母的養老保險都不夠交。
母親總是含著眼淚在雪冬的耳邊說著“孩子你要幸福,千萬別把自己放棄了!”
每當聽到這樣的話,雪冬心裡的難過就會變成撕心裂肺的疼痛。恨自己對如此辛苦的父母卻無能為力。
眼前的父母比幾個月前她走的時候老了很多,淚水還是在她盡力的壓抑下滑出了眼眶。
在這個時候好像有個聲音在耳邊掙扎著叫喊“放棄吧!為了你的父母你必須放棄!”
雪冬把眼角的淚水擦乾之後把媽媽拉到一邊,把自己這幾個月的工資塞到媽媽的手裡。五千塊錢雖然不多但是多少可減輕一點父母的壓力吧!
媽媽看著手裡的錢還是有些難過的同時也有點吃驚,畢竟一個月將近三千塊錢的數字還是有點超出媽媽的想象。
家在一個小小的鎮子裡一個月一千塊錢的收入都算賺得很多的工作了,所以這些錢讓媽媽都有點懷疑一直在雪冬的耳朵邊嘮嘮叨叨。最後雪冬只能以拜年當藉口給老闆打電話,開了擴音讓媽媽聽到所有的內容她才放心。
在家的時間除了媽媽每天詢問她想吃什麼就是她的電話帶來的麻煩。
因為在家怕店裡聯絡不到她所以電話一直不敢關機,朋友和同事打來拜年的電話也不敢接。畢竟一分鐘兩塊多的長途加漫遊是很嚇人的。看到電話打來就直接掛掉,之後回覆對方簡訊。
也就在這幾天的時間裡家裡一直處在低氣壓的狀態下,回到了她做什麼都不對的狀態。
剛剛回了一條簡訊之後就看到從臥室出來的老爸臉色絕對的不好,她沒敢說話但還是沒有躲過去“一天也不知道你哪那麼多的事,弄個破電話一天沒完沒了的那麼響,你一個月電話費得多少錢?你一個月掙多少錢?你自己也好好想想,不小了別一天老讓人家說著,也不嫌寒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