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舉杯又喝。
喝醉了的人,反而往往最不醉。
他喝,方團也喝。
但方團的杯子忽然“波”,的一聲碎裂,瓷杯碎片散落如雨。
方團吃了一驚。
他看見了一把冰冷的劍,劍尖正抵在他的脖子上。
他的酒意最少驚醒了一大半。
吳老六卻猶在夢中,居然捲起衣袖,大喝道:“你是那裡來的娘子?竟然敢管我們喝酒?”他實在是醉了。
但他千不該萬不該,絕不該用這種說話來罵海飄。
海飄沒有理會他。
這種事若在從前,她一定會大動肝火,但現在她要找的人不是這個醉鬼而是方團。
她不理會,方團可沒有放過他。
雖然他仍然在海飄劍尖威脅下,但他仍然能出手對付吳老六。
“你太放肆,該殺!”
一聲該殺,吳老六的身子突然像是斷線風箏般,倒飛數丈之外。
當他再勉強抬頭的時候,赫然發覺全身已陷於虛脫的狀態。
他的酒意終於醒了—點點,但卻很快又進入另一個世界。
他就此歸登極樂世界,死得糊里糊塗,死得不明不白。
這是小人物的悲哀。
誰叫他生下來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呢?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但有時候努力未必就能成功,還得靠一點運氣。
吳老六是個很勤力,辦任何事都很認真的人。
然而,那又如何呢?
方團“教訓”吳老六,海飄根本視如不見。
她無動於衷。
她的劍仍然指著方團的脖子。
她忽然冷冷說道:“你殺了人,居然還能若無其事的喝酒,真是了不起。”
她這些話可說是毫無意義。
武林之中,不知有多少視殺人如家常便飯的人,殺了人喝喝酒,又有什麼了不起之處?
方團卻說:“我承認曾經殺人,但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
“很久”海飄冷冷一笑:“究竟多久?”
“大概有好幾個月了……”
“你這信口雌黃的本領,大概比五步斷魂針還要高明得多。”
“五步斷魂針?”方團一凜“那是蜀中唐門的獨門暗器。”
海飄冷冷一笑。
“在你的身上,還有多少?”
“沒有!”方團搖頭不迭:“我沒有這種暗器,除了唐門弟子之外……”
“住口!”海飄叱道。
方團果然乖乖住口。
平時,他在海星堡威風凜凜,誰也不敢輕易得罪他。
但在海飄面前,他彷彿已變成了一隻被馴服了的豹子。
海飄冷冷一笑,又道:“把五步斷魂針交出來,饒你不死。”
方團苦笑。
“屬下身上並無這種暗器,又如何能交出來?”
海飄忽然舞起劍花。
劍尖就在他的鼻尖前晃來晃去。
但方團還是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突聽一人冷喝道:“飄兒,你休得無禮。”
海飄的臉已扭曲。
冷喝的人是她的父親,也是海星堡的主人海三爺。
(二)
海三爺就站在她身後還不足三尺的地方。
海飄沒有回頭,她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在邊個時候崩潰下來。
海三爺雖然就在她身邊只有三尺,但海飄卻覺得自己和父親之間的距離,已很遙遠,很遙遠。
因為海三爺可能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父親,而且還是殺母仇人。
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海飄一直都被人視為世間上最幸福的女孩子,但這件事倘若是真實的話,她以往一切的幸福,都將會成為她日後的痛苦回憶。
人,往往就是這樣。
誰能永遠活在幸福之中?
誰能永遠保持著孩童時代的快樂?
海三爺的臉色,在燈光下依然顯得很蒼白。
“飄兒,你累了,回去休息罷。”
海飄咬著嘴唇,忽然指著方團,道:“他殺了孔大媽。”
海三爺一怔:“有這種事?”
“確有其事。”
“你有證據?”
“沒有”,海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