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謝忠將茶盅捧來她面前時眼角帶笑,面上滿是歉色。“前兩日還聽相爺提及昭儀,沒想到今兒個昭儀就來了,真是讓末將萬分惶恐啊。”
尉遲採微微一笑,也不羅嗦,即刻從袖籠裡取出聖旨。明黃的絲帛背後繡著五爪金龍,謝忠一見之下,立刻要斂裾跪禮,被尉遲採扶住。
“將軍不必多禮,這卷聖旨您自行瀏覽一番便是。”
謝忠接過卷軸,小心翼翼地從頭到尾讀過一遍,而後釋然地點點頭:“原來如此。既是陛下的聖喻,末將豈有不遵之理?昭儀需要末將協助之處,請儘管開口,不必客氣。”
“那就先行謝過將軍了。”尉遲採揚唇淺笑,將聖旨納回袖籠內。“關於蠱民作亂之事,想必將軍應比本宮更加清楚,所以本宮想請教將軍,查察異象,當從何處入手?”
謝忠思忖片刻,道:“按常理,當是從異象發生地開始調查。嗯……不知昭儀是否相信這些異象?”
本是想幹脆利落地告訴他“不信”,可轉念一想,這種想法還是保留著比較妥當。畢竟在古代人的觀念中,讖語乃是十分重要的指示。於是她挑唇一笑,淡淡答道:“難說,若真能親眼所見,縱是不信也難。”
“土偶流淚、泥土滲血,是國之災禍的徵兆。”謝忠嚴肅道,“其實豐川與稟陽境內的異象還不止這些,末將派去搜捕蠱民的兵士也有不少來回報的,說是在搜查時發現燕子憑空墜地,毒蛇橫行於鄉間……雖說並非末將親眼所見,可前來稟報的人不在少數,這其中的虛實分量,昭儀亦可以想見。”
赤英堯好整以暇地換了個姿勢,捧起茶盞啜飲一口:“當年九王起兵時,我也不過七八歲。我記得那時父王曾對我說過,舉事不成而九王不死,則赤國危矣。呵……如此聽來,我父王也算是頗有先見之明瞭。”
這倒是叫尉遲採有些驚訝了。
難以想象,九王造反時也不過十二歲。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為何有如此可怕的影響力與號召力?
她輕蹙秀眉,又道:“照二位的敘述,此番九王在霜州起事,竟是順應天意的了?”
“不,自然不是。打仗,受苦的終究是百姓,末將以為,違背民心的戰爭絕不是順應天意之舉。”謝忠篤定地看著尉遲採,忽然話間一緩:“……不過,這些異象卻難以解釋了。”
“既然如此,不如前去有異象出現的地方探個究竟。謝將軍以為如何?”尉遲採問道。
謝忠起身抱拳,“末將樂意奉陪。”
赤英堯卻是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擺手:“你們若是現在就走,那我就不跟去了。”
尉遲採眸底精光爍爍:“哦?為何不去?”你不是打算從我身上挖出什麼秘密來麼?
“我不信那些個玩意,要看你們自己去看好了。”赤英堯扶著方几,慢騰騰起身。
“哦呀……”尉遲採掃他一眼,轉向謝忠:“也好,那就有勞謝將軍派人將世子送回驛館,這霜州不太平,放他一人回去,本宮也不放心。”
赤英堯鳳眸橫來,似是帶了陰冷之色。
走著瞧。
他的嘴唇如是翕動。
尉遲採假裝沒看見,笑盈盈地對謝忠吩咐道:“一定要將世子安、全地送回驛館。”
“是!”
***
方才在外間偷聽那人,竟是天驕。
奇怪,既然他到了重華宮,她為何不曾聽見宮人們的宣唱?
見她素來平靜的臉上竟著了焦躁,芙姬又好奇又不安:“祖母,陛下為何要偷聽咱們說話呢?他為何不進來呢?”
“若是知曉他在外頭,哀家還會說這種話麼?”太祖妃暗恨不已,“這下可好了,這話叫他聽去,又不知會生出何種變故來……芙姬。”
“是,祖母。”芙姬仰著小臉,等候吩咐。
“待會你去找尉遲家那個男孩,和他一同去見天驕……順帶,探探天驕的口風。那孩子沒什麼城府,憑你的能力,要套出話來應該不難。”太祖妃摸摸芙姬的頭髮,“可是你要注意,千萬別讓尉遲家的孩子瞧出端倪來。”
尉遲驍到底是尉遲尚瀾的兒子,自小又在尉遲尚漳的護佑下長大,官場上那一套東西,他遠比天驕懂得多。瞞過天驕尚且容易,可要瞞過他,大約得費點心思了。
“是,芙姬明白。”得了任務,芙姬粉雕玉琢的小臉上露出笑來。
太祖妃暗歎一息:“現在就去吧。”若是晚了,只怕天驕就跑去告訴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