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牡丹盛開時節,蘇蘇與蕭玦來到瓊芳苑時,王爺王妃,已來了大半。這是蘇蘇今世第一次見到蕭玦的哥哥嫂嫂們,宮裡不比王府,禮法得守,蕭玦引著蘇蘇一一見了,蘇蘇也按規矩一一施了禮。
有時皇室世家裡,閒言傳得比民間還厲害,蘇蘇掌摑懷王的事,早在諸王爺王妃中傳了個遍,當她行禮時,多是戲謔目光,在她與蕭玦二人身上逡巡,幾個如楚王『性』情爽落的,還特將此事拎出來說笑,但見蕭玦平靜,蘇蘇淡然,也自覺沒趣兒,漸漸消了音。
太子、太子妃,隨明帝及淑、麗、賢三妃而來,眾人跪見過後,太子夫『婦』落座明帝下首,宴會正式開始,諸皇子公『主席』次錯落花間,因是家宴,不似殿宇中規矩森嚴,諸人遂也放鬆許多,氣氛較為隨意歡愉。
珠歌翠舞,宴至三巡,諸皇子中『性』情最為不羈散拓的楚王蕭琦,已有了幾分醉意,微搖晃著起身,朝御座方向拱手道:“父皇,雲韶府舞樂雖好,但今日,不該看!”
話一出口,全場盡寂,上首賢妃緊攥著扇柄,面『色』微僵,明帝卻神『色』如常地飲了半口酒,“說說為何?”
楚王悠悠道:“今日家宴,不如由兒臣們綵衣娛親。諸位皇兄弟,皆有技藝傍身,嫂嫂弟媳們,也都通曉琴棋書畫,才華橫溢,最次如兒臣也可鼓樂吹笙…………”
蘇蘇所坐的位置,正好可看到楚王妃眉隱憂灼,正悄悄拉著楚王衣襟,讓他少說些醉語。但上首明帝卻似很喜歡這提議,撫掌笑道:“琦兒言之有理,來人,去取花鼓來,擊鼓傳花,到誰手上可不許賴的。”
以一道紅綾覆住雙眼,明帝敲擊羯鼓,手如飛雨。熱烈響亮的鼓聲中,一朵新摘的白鶴羽牡丹,自太子、太子妃處,漸次傳了過來。
蘇蘇視這牡丹為燙手山芋,接到手就想扔走,可鼓聲,偏偏在牡丹粘手的一瞬間停了,明帝隨意扯開紅綾,一雙湛然明目,朗朗地看向了她。
蘇蘇只得站起,屈膝福了一福,“兒媳才藝疏淺,獨笛聲尚可一聽。”
明帝略一頷首,吩咐曹方,“去取那支紫笛來。”
曹方心中微驚,遵命取來了南詔國進貢的陛下近來愛物。
蘇蘇接過紫笛,略想了想,撿了支最常見的、曲調也很簡單的《清平調》。她立在宴席中央,低眼看地將整支曲子吹完,雙手拱呈紫笛,恭敬道:“兒媳學藝不精,驚擾了父皇聖聽,還請父皇恕罪。”
明帝淡道:“懷王妃過謙了。”只這一句,又重新系上紅綾,敲起羯鼓來。
蘇蘇退至蕭玦身側,仍不敢放鬆。接下來靖王舞劍、儀王妃撫琴、樂安駙馬作畫、陽阿公主起舞……牡丹花又傳了好幾遭,這皇家遊戲,才算告終。
眼看明帝命人將花鼓收走,蘇蘇這才暗暗鬆了口氣。蕭玦親自攬袖持箸,幫她夾了一塊櫻桃肉,“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蘇蘇暗瞪他一眼,“站中間獻藝的又不是你!”
蕭玦輕笑:“便是我也不怕。”
蘇蘇本還欲辯上幾句,一想到今早三年之約,也就罷了,埋頭吃肉,蕭玦在旁含笑看著,而不遠處的謝意之,將他二人舉止,都看在眼底。
在被欽點為狀元的那個晚上,允之在空雪齋,放飛了一盞天燈,那個時候,長安城另一處所在,紅綃香軟,正舉辦著盛大的皇家婚禮。
因為心牽愛弟、並未赴宴的他,在旁問了允之,是在祈願什麼?
月『色』下,允之的聲音,平平淡淡,“願她之所願,皆可得成。”
明帝今日興致似是頗高,諸皇子公主,在宴後如常告退,明帝卻道滿園牡丹開得正好,留太子王爺等,在瓊芳苑走走。
楚王蕭琦上來就拉蕭玦,“九弟,跟六哥那邊吃酒去。”
蕭玦一邊扶住醉得要倒的楚王,一邊看向蘇蘇,楚王妃見狀笑道:“怎麼,還怕弟妹丟了不成,放心,和六嫂在一塊兒呢。”
蘇蘇前世與諸位王妃都有相交,知道這位楚王妃,是最端柔明理不過的,見她含笑伸了手來,便也攬過,隨著她,慢慢地瓊芳苑深處走去,一路說些閒話。
行至浮翠亭附近時,正見賢妃迎面走了過來,楚王妃立即屈膝道:“母妃。”蘇蘇也跟著一福,“賢妃娘娘。”
賢妃忙令她們平身,對楚王妃關切道:“你既有了身孕,以後見本宮,不必行禮”,又問,“今兒在宴上,沒飲酒吧?”
見楚王妃淺笑著搖了搖頭,賢妃剛放寬了心,眉頭又微微皺起,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