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黃昏時, 蘇蘇原因蕭玦著人傳話說、今日事忙、晚上應該還是不會過來, 而要留蕭照與溫氏一同用膳, 但日頭漸沉時, 蕭照卻主動起身告退,蘇蘇見他如此,也未再留,坐在殿內,透窗看見隨走的溫美人走到外頭階下, 被一隻忽然喚叫的豢養孔雀驚了一下,腳下一滑,似要摔倒時, 蕭照反應迅速, 立從旁緊緊拉握住她的手,助她站穩。
暮光雪『色』中,溫美人因驚喘面浮紅暈,含羞帶怯地望著蕭照,當真是人比花嬌,而蕭照扶穩了溫美人, 也未鬆手,徑這般與她攜手離去,蘇蘇遙望著這對小兒女的身影並肩遠去,笑嘆著轉過頭來,“看著溫美人那樣年少可人,我都要有幾分心動了, 待到明年皇上選秀,宮中的美人,像初春的花骨朵兒一樣百芳齊綻,我怕是要羞於照鏡了。”
“娘娘此言差矣”,長生笑道,“螢火之輝,豈可與日月爭光。”
蘇蘇嗤笑,“先帝在時,外頭人為討好先帝的緣故,吹捧我國『色』天香、絕世傾城,先帝一走,這些話再沒人說了,如今,你拿來哄我麼?”
長生道:“先帝眼中,娘娘確是國『色』天香、絕世傾城,在奴婢眼中,亦是如此。”
蘇蘇笑著起身,搭上長生的手,“你慣會哄我開心的。”
長生笑,“能博娘娘千金一笑,也是奴婢修來的福氣。”
他扶著蘇蘇在膳桌前坐了,正欲傳菜,忽聽她道:“天天吃這些也膩,將膳菜分賜給底下人吧,另讓廚房做道什錦熱鍋,呈上幾盤野山雞、牛羊肉片、鹿尾燒鹿肉,備下肉絲燙飯,再燙一壺燒酒……對了,熱鍋分割清湯紅湯,阿碧吃不了辣的,讓呈三副碗筷來。”
長生微一怔,吩咐下去,不多時,膳房呈上熱騰騰的銀壽福字鴛鴦什錦鍋,並三副金鑲玉碗筷,及大小葷素食盤、一壺燒酒。
蘇蘇對長生道:“坐吧”,又向阿碧招手,“你也來。”
長生與阿碧對視了一眼,謝恩在膳桌前坐了,其餘侍從奉命退下,蘇蘇親執酒壺,一邊陸續倒了三盅酒,一邊問道:“你們看著皇上與溫美人如何呢?”
阿碧道:“陛下五日裡能有兩三日,召溫美人陪侍御駕,瞧著像是頂喜歡的。”
長生亦道:“陛下寵愛溫美人,只是明年選秀、新人入宮後,是否還能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蘇蘇在他二人的言語中,微啜了一口暖燙的燒酒,笑道:“孩子大了,往後心思也會越來越大,江山社稷,后妃子女,他會離我越來越遠,這巍巍宮闕,以後十年、二十年,也就是你們,陪著我一點點老了…………”
“……阿碧……”她動情地喚了一聲,輕握住阿碧的手,“我把你鎖在這裡了……”
阿碧亦動情道:“娘娘說的什麼話,能日日看著娘娘、陪著娘娘,是阿碧的福分,求之不得的……”
長生暗想娘娘自今夏至今,與懷王重結為好,看著感情極佳的,為何此話中卻沒有提及懷王,正默然沉思不語,忽見娘娘舉杯看了過來,看著他道:“這些年,許多事,我要謝謝你……”
長生忙端起手邊酒盅起身迎上,“娘娘言重了,誠如碧姑娘所言,能為娘娘分憂,是奴婢的福氣。”
蘇蘇按著長生的手臂,令他重新坐下,暖鍋水汽氤氳地燈光暈黃,她的雙眸也似隨之浮起霧氣,“……有些話,我在心中權衡多年,卻始終不知該如何說、該不該說,到如今,也懶怠說了,只當人生糊塗,都只在酒裡吧。”
她仰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長生不明究裡,亦隨飲之,端起酒壺,正要為她倒酒時,忽聽殿外傳來笑聲,“我來得巧了。”
長生與阿碧聞聲離席,蘇蘇抬眸看了眼那打簾入殿的人,自斟著酒道:“掃興……”
蕭玦也不氣惱,徑解了斗篷、笑著在她身邊坐了,“你不歡迎我,我也賴著不走的。”
長生尋呈了新碗筷、與阿碧一同退了下去,蘇蘇晃著酒杯道:“不是說不來嗎?”
蕭玦道:“原是有事來不了,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已有三日未見你,實在想你想得緊,就硬將事情推到明日了。”
他看蘇蘇一味喝酒,攔了她端酒的手,抓起一雙青玉筷道:“這酒烈,空腹喝傷身,你先緩一會兒,我來幫你涮些菜墊墊胃。”
蘇蘇支頤看他站著一通忙活,寒冬臘月的,額上都漸滲出細汗,笑道:“什麼時候,把你那能在長安街頭擺攤的烤肉手藝,再給我『露』兩手?”
蕭玦邊將半盤黃羊片下入鍋裡,邊笑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