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在茶樓聽說了陸懷民病重的事。這倒和我預先估計的無差。我想你應該早有準備了吧……”
……
“……西秦京城的桃花開了,可惜比咱們齊國的要瘦許多。這個時候,你在做什麼呢?我摘了許多桃花,打算試著釀酒。呵,我來這邊跟著鄰家的大爺學了不少釀酒的本事。大爺誇我在這方面有天分。不知道這酒,長途跋涉的運給你,是不是有些太誇張了……”
……
“我終於見到了一代藥師孫恕。大師居然知道我,說我在齊國內亂的時候救治了不少百姓。我被他老人家誇獎得十分不好意思。孫大師十分親切,沒有一點架子,喜歡我的酒。他的小孫女才十歲,就已經聰穎出眾,我很喜歡她。
今天是你二十八壽辰。我不能在你身旁。舉杯邀明月,天涯共此時。我很想你……”
一張一張,細細小小的清秀字型,寫滿了旅途見聞,所思所想,還有深深的眷戀。這都是他每個月的期盼。從最初的一封讓他欣喜若狂,到每月等待來的歡喜,就像一份固定的禮物一般,牽扯住了他的所有感情。
她說她人走了,心卻沒走。他卻覺得,她人走了,他的心也跟著走了。空間廣闊飄渺,就在這小小薄薄的信紙上相遇,融合在一起。
榮坤走進來的時候,年輕的皇帝正靠在案上小眠,似乎在微笑。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咳了一聲。蕭暄張開眼,看到是他,眼裡的柔情轉瞬收斂起來,迅速得讓榮坤覺得那只是一個錯覺。
“陛下,時辰到了。”
蕭暄站起來,活動著手腳,由宮人服侍著梳洗,換上朝服。
榮坤恍然一眼,視線從御案上掃過,極品的貢宣上,“昭華”兩個秀麗不失勁道的行書,那墨黑得似乎還未乾一樣。
謝懷珉打了一個飽嗝,把吃剩的飯菜倒進老黑的盆子裡,然後朝屋裡喊:“連城,出來洗碗!”
連城正趴在床上,每一塊肌肉都在疼,整個身體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姓溫的師傅不溫柔,把他每天當狗一樣訓練。回到家裡,本該體貼賢惠的姐姐也根本不會照顧人,把他當下人使喚。這日子可怎麼過?
“怎麼了?”謝懷珉終於探了半個腦袋進來,“這麼一下就蔫了?”
“被訓練的又不是你!”連城少爺正在鬧脾氣,悶悶地把臉轉向朝裡,“沒吃過苦不知道難受。”
謝懷珉笑嘻嘻地走過去,推了推他,“這麼大的人了,還使什麼性子?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對了,我看到你和柳兒在說話,她怎麼不理你?”
連城的臉一下紅得像煮熟的蝦子,整個人都縮排了被子裡。
謝懷珉樂,“得啦!誰不知道呢!你也別洩氣,你才多大啊?學人家鬧失戀!那小丫頭和她娘一樣,勢利得很,等將來你建功立業揚名立萬的時候,給她們瞧瞧。”
連城悶在被子裡說:“你別說好聽的安慰我。”
謝懷珉拍拍鼓起來的被子,“專心學習吧,小子!還沒發育呢就知道談戀愛了!”
連城一聽,猛地從被子裡跳了出來,“誰說我沒發育了!你看看我胳膊!”說著把鼓著小肌肉的胳膊亮給謝懷珉看。
謝家姐姐噗地一聲哈哈大笑,差點掉下床去。
“小東西,懂個屁!”她掀起被子捂住連城,在上面狠狠捶了,“不幹活就去看書寫字!”
連城悶聲嗷嗷叫。
謝懷珉丟下他,捲起袖子出去洗碗。
雨季已經來了,天氣悶熱而潮溼,城裡的花都謝了大半,植被上覆蓋著厚厚一層的新綠色。空氣裡濃郁的花香淡了許多,混雜著飯菜的香,左鄰右舍隱隱穿來別家的說話聲。夜晚降臨的城市平和安詳。
謝懷珉輕輕哼著歌,動作麻利地洗好碗,一個個擦乾,放在自制的碗架上。燒的洗澡水已經開了,她朝對面的房間喊:“連城,來洗澡!”
大門上突然響起呯呯敲門聲。
“小謝姐?你在嗎?快開門!”
她聽出那是醫局裡小林的聲音。這姑娘平時說話聲音不比蚊子大,今天跑來拍門大叫,一定出了大事了。
開啟門,林秀差點跌起來。
謝懷珉立刻關好門,扶著她問:“出什麼事了?”
林秀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是……是京城醫局來人了!封了咱們的藥庫,扣起了張大人和好幾個醫官,又說要提你去問話。藥庫的王師父要我先來告訴你一聲,讓你有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