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說,夜路走得多了,難免會遇見一兩隻鬼。
舒蘭以為這話是有些道理的,起碼今個她是遇見了。
“出來吧,你還真打算跟我回去不成?”
舒蘭彎進一條少有人煙的巷子時,側過半身對著後方念道,原本空落無人的巷尾,緩緩顯出一道修長的身影,那人穿著迦國的服飾,只是帶著斗篷遮住了大半的容貌,好在如今的寒冬臘月,冷風瑟瑟,旁人並不覺奇怪。
男子放下帽子,露出自己的面貌,語中帶著悠哉的笑意。
“我是不介意,倒是要問你願不願意將我帶回去?元帥?”
舒蘭看著他的眼睛冷笑一聲,“我可不想背上叛國的罪名。”
蔚藍色的眼珠,傾城的容貌,在暗下的夜幕裡,微微朦朧的燈火中尤為驚豔。
舒蘭不驚不急,“這會是不是可以說出你的真實身份了?”
原本自稱郝遠的男子早已沒了往昔那裝出來的幾分無知,挺拔昂然的胸膛似乎迫不及待地要顯示出他的身份。
“赫連,我叫赫連遠。”
赫連?這可是突厥國姓。
舒蘭眼神一緊,“你是突厥人?”
“是,不過我們兩國眼下還沒什麼關聯,縱使你我深交,也談不上什麼叛國。”
“那你特意千里迢迢地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喝酒啊。”赫連遠舉起手中的酒,“你剛同唐隊正喝過,再和我喝一場如何?”
舒蘭唇角一勾,徹底回過身子,“有何不可。”
之前的一場酒是在屋簷上喝得,餘霞唯美,風景堪好。彼時她和赫連遠則晃到了郊野之地,席地而坐,對天望月地喝著酒,舒蘭倒不怕他有什麼企圖動作,只兩人之間稍稍隔開了一些距離。
舒蘭仰頭喝了一大口,遂率先開口問道。
“我聽說突厥正分裂著,你是東邊的還是西邊的?”
“東突厥,我是東突厥可汗的第十個兒子。”赫連遠直言不諱,這次他沒有半分隱瞞的意思。
舒蘭輕笑,“王子啊,那我若生擒了你,可是大功一件吧。”
赫連遠卻笑得輕鬆,“我兄弟多,母親也只是個被獻給可汗的舞姬,本是玩過就當不得真的,不想一夜風流卻是懷了上了我,因此才勉強做了可汗的妃子,不過縱使生下我這個兒子,咱們母子也不受父王待見,所以母親病了也沒人料理,後來就去了。”
赫連遠喝著酒,談起自己仙逝的母親仍是神情平淡,沒有半點悲慟的意思。
“是以我覺得你如今就是抓了我,將我打得不成人形地丟在我父王面前,他也一定寧可不認我這個兒子,也不會因我得罪隔著大山的迦國。”
舒蘭笑道:“喲,沒看出來啊,你細皮嫩肉的,小時候倒沒少受罪嘛。”
“嘿嘿,那便是多虧了我這張隨母的臉,我母親是西胡人,生得極為漂亮,小時候我沒少靠這張臉吃飯,就是在你這裡,也是虧得了這張麵皮,不是麼?”
誠然他的這張臉的確是男女通吃,比如曾經將他拿來做花瓶的自己。
舒蘭想起當初自己看他看得入神,不禁有些心虛,好在防線未破,當是算不得叛國。遂猛咳兩聲,咳掉了自己曾經一點點的旖旎迷惑。
“我是不曉得你在西蠻那會是打得什麼主意,不過你既然能從突厥那樣豺狼虎豹的環境裡生長到如今的樣子,又一舉成功解決了圍困蒼城的計劃,可見你的功力一定不淺,誠然這可不是一張麵皮就能擺平的事情吧。”
聽見她這樣說,赫連遠笑得分外開心起來,“你是在誇我,我真高興。”
舒蘭沒有反駁,“那你現在來迦國是做什麼?”
赫連遠玩弄著手上的小酒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酒香醉人。
“我是來提醒元帥的,你可還記得曾答應過我的嘉許?”
舒蘭喝酒的動作此刻已非一頓,而是猝然一僵,她自然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若能為迦國贏得一員良才,一夜春宵又有何妨?
赫連遠看著她,很是賞心悅目地觀賞著她的每一個表情,“縱使我沒能在大原城完成任務,可蒼城的嘉獎,元帥也還沒付給我呢。”
“你想要什麼?”
“一夜春宵。”
赫連遠幾乎毫不掩蓋地說出了自己的願望,可不及舒蘭眉宇稍動,他笑道:“放心,我怎麼會同你要這個呢,我想要的是更珍貴的東西。”
舒蘭談不上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