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話,他上次說了些什麼?說舒蘭,我要的不是一夜風流,我要的是你的一顆真心。真心?真心換來的就是他一再的謊話連篇?
也虧得他這個問題,叫舒蘭頓時心中清明,他是誰?是突厥人,她一個迦國將領何必再這裡與他多費口舌之事。
“赫連遠,你處處對我隱瞞,要我如何相信你?真不知你是太過自信還是太過自負,是覺得我不會去調查你這位突厥十王子,還是覺得我縱使派了人去也打聽不出什麼?”
少頃,舒蘭沉聲坦白道:“突厥十王子,赫連遠,你十六歲之前或許的確如你所言,並不受突厥可汗的待見,然而之後的你,命運就已經幡然改變了吧。否則,你倒是告訴我,你是由誰接應進了大原城。”
“原來你都知道了。”赫連遠不在乎地笑了一聲,半點沒有被點穿的尷尬,“看來當時你的確不信任,而叫人一路跟著我了,是不是?”
舒蘭冷笑,“比起突厥埋在西蠻的暗探,我這些雕蟲小技恐怕入不得十王子的青眼。”
“誰說的?
赫連遠當即換了副正經的面孔,“你就很入我的青眼。”
“赫連遠,我不知你頻頻出現在我面前,到底打得是什麼主意,不過看來你要的,我舒蘭給不起。我是迦國人,而你是突厥人,雖說眼下你我並非敵國,可亦非友邦,所以請你儘快離開迦國,回到你自己的故土,若是再讓我看見你在迦國境內,我必將你的身份稟報於朝廷。”
說罷,舒蘭倏然轉身,凜然決絕。
可她身後響起的聲音,仍舊安然淡定,含著隱隱的笑意。
“你這麼生氣,是怕我在拖延時間?還是怕我故意將你引開那二皇子的身邊?”赫連遠看著舒蘭的背影笑道,“何必說這樣的狠話,你的為人我還不清楚麼,這樣心急,是在為二皇子的傷勢擔心吧?”
舒蘭猝然側目,狠絕的眼神,一如她在戰場上馳騁殺敵的模樣。赫連遠瞧著,卻只覺得歡喜。
“不要動氣了,我現在就告訴你那些黑衣人的來歷就是。”
赫連遠踱步上前,倏然一手握住她執傘的手,一手握住他垂在身側的手,眼眉含笑,兩人靠得極近,冰冷的空氣裡,卻能感到彼此的呼吸無比炙熱。而這一刻,舒蘭也任由他放肆著做出這些親暱的舉止,為的只是他接下來的一句話。
“他們不是西蠻人,亦不是西洲人。他們是迦國與西洲人的混血後代,都是自小在迦國長大的迦國人。”
語落,赫連遠瞬時加緊了手上對舒蘭的束縛,趁機吻了一下她的面頰,偷親芳澤的滋味,委實好吃得緊。
偷襲成功,赫連遠放開舒蘭手的一剎,急退幾步,險險躲過舒蘭的一擊拳頭,笑得愈發肆意。
“後頭的你自己去查,必然會有結果,我這就先走一步了。”
舒蘭狠狠地瞪著他急速而去的身型,然而心思還是跟著他說的話,有所思慮。
迦國人。
***************************
然而查探兇徒的事情並沒有赫連遠所說的那般輕鬆,倒是太子動作迅捷,不出一日,便將自己的親信及御醫一同派了過來。
這次來的御醫自是迦國杏林名門白家的人,亦是當今御醫院首白老御醫的孫子。白老御醫的兩個兒子都在隨軍,倒是這個孫子自幼跟在白老先生的身側,盡得他的真傳,所以舒蘭對他的醫術亦很信服。
“白御醫,如何?”
三十來歲的白臻三指搭在迦烜的脈上,隱約間已有白老先生一副仙風道骨的風韻,可如今他的眉頭卻是皺的厲害,緊抿的嘴唇半晌都不肯開口說一個字。
“白御醫?”舒蘭忍了一會,還是忍不下去,張口催道。
然而年輕的大夫仍是置若罔聞,彼時已稍稍回過一些精神的迦烜一手翻過白臻的手腕,扣著他的脈搏冷喝道:“你看傷口看了半盞茶的功夫,如今搭脈也快喝完一盞茶了,難道連個脈象都看不出來?說!我還能不能站起來!”
白臻抿著嘴,霎時瞬間下跪,低垂的腦袋叩在地上,只吐出四個字。
“微臣惶恐。”
當即,迦烜渾身發顫,盯著地上的人,冷冽的目光滿滿的不可置信。
“我……真得站不起來了?”
舒蘭亦是不信,立在一旁大喝,“不可能!白臻,你可是白家的人!難道都沒有辦法治好?”
“二殿下傷在背脊,傷口極深,實在是斷筋難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