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節都泛白得不成樣子。
她沒有哭,雙眼空洞得駭人,就這樣沉默地跪在那裡,全身顫抖。
死了,都死了。
她曾經盼望的一切,包括這顆前一刻還熱切跳動的心,隨著這個訊息一起死了。
這個宮裡陰謀無數,看不見鮮血的光鮮亮麗之下,不知葬送了多少人命,這些她都知道。
可是如今,死的是她最親最愛的人,死的是生她養她的人……
容真空洞地朝著顧淵磕了個頭,“奴婢謝過皇上,皇上信守承諾,派人去尋奴婢家人,奴婢不勝感激。”
她努力地支起身子裡想保持從容往外走,可是才剛起身,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下一刻,眼前一片漆黑。
耳邊傳來顧淵低沉的嗓音,“來人,宣太醫。”
她就這樣陷入了高燒不退的渾渾噩噩之中,不分天日,不知晝夜。
依稀知道長順和珠玉一直守在她身邊照顧著她,其餘的她一概不知,只是陷入一個無限迴圈的噩夢裡。
她夢見年幼的弟妹哭著喊餓,爹孃為揭不開鍋而發愁,爹為了讓日子好過些,一個人硬是接了無數零工,背米、跑腿、挑貨、劈柴,正值壯年的男人竟然老得像是年過花甲。
娘為了幫著填補家用,沒日沒夜地縫製布鞋拿去市集賣,後來因太過勞累,患上眼疾,一到夜裡雙眼就難以看清事物,幾乎成了半個瞎子。
後來她終於進宮了,爹孃哭著拉住她的手,說是他們沒用,拖累了她。
可她強忍住眼淚,只是笑著安慰他們,“不過十幾年功夫,一眨眼就過去了,等到容真回來那天,恐怕爹孃就該張羅著為容真準備嫁妝了。”
她夢見她出宮那日,身披大紅嫁衣,踏入夫婿家中,可是一進門,卻看見全家人的屍體觸目驚心地躺了一地。
然後一切從頭,畫面再一次轉向了揭不開鍋的貧窮農家。
後來的後來,也不知究竟過了多少日,她終於清醒過來,乾裂的嘴唇張了張,卻發覺喉嚨沙啞得一個字也說不出。
珠玉和長順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而她只是艱難地抬手提他們擦去眼淚,無聲的蠕動著嘴唇,說著“不哭”。
她爹曾經在全家人都餓得快要虛脫時說過,哭是弱者的表現,哪怕遇到再大的苦難,都不能哭。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做,你沒有閒心傷春悲秋。
容真望著頭頂的床簾,只覺得神智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在乎的一切都死了,從今以後,那個溫順安分的傅容真也該死了。
這個皇宮就像是個深淵,當你踏入一步,就再也休想全身而退,如今她已經泥潭深陷,既然脫不了身,那便索性徹底沉進去吧。
所有欺她負她之人,所有看不起她的人,若有朝一日被她悉數踩於足下,會是怎樣可笑的表情呢?
傅容真很想親眼看見那麼一天。
珠玉隱隱察覺她哪裡不一樣了,可是她依舊和從前一樣溫柔地笑著,只除了眼底的光芒不再流轉,反而像是膠著了一般沉寂在那裡。
她抱著容真,哽咽著說,“若是難過就哭出來,在我和長順面前,你無須隱忍。”
可是容真含笑搖搖頭,擦去她的淚水,“不哭,我們都不哭。”
她的眼淚不應該用在這樣毫無用處的時候。
後來聽鄭安說,她這一病竟病了大半個月,終於好起來後,她前去拜見了新的太后。
昔日的太妃坐在慈壽宮裡,眉目之間依舊是從前的溫和,她笑著朝容真招手,“好孩子,過來給哀家瞧瞧。”
容真順從地走了過去,被她拉住了手。
太后的眼裡淚光閃現,連連搖頭道,“都是哀家的錯,若是早些揭穿她的罪行,叫她受到今日的教訓,你家人也不至於……”
容真垂下眸去,竭力忍住悲痛,低聲道,“太后娘娘將奴婢放在心上,為奴婢操心勞累,若是爹孃泉下有知,也會覺得欣慰了。”
太后一邊嘆氣一邊拍拍她的手,“你也莫要太難過,苦盡甘來,總是好事,總是好事……如今哀家已替你把她趕走了,也算是為你出了口氣。至於皇上那邊,你病得這樣厲害,也不見他把你送走,今後想必是富貴命了,還望你好生把握機會啊。”
容真點頭,垂眸順從的應了聲,“奴婢知道,娘娘請放心。”
太妃與皇上成功地將太后趕出了宮,那麼她這個太妃的棋子,恐怕也到了入主後宮的時候了。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