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清楚?是了,她自然清楚,顧淵投鼠忌器,因為沈太傅的原因遷就了沈充媛,而她這個容婕妤就只好暫時擱置一邊。
容真默了默,才真心誠意地回她一笑,“娘娘的好意,嬪妾心領了,嬪妾是戴罪之身,不便久留。”
她安安靜靜地離開景尚宮,而皇后站在原地沒有動,一直看著她清瘦從容的背影,末了沉沉地嘆了口氣。
興許生在帝王家,最大的悲哀不是遭人算計,一路孤獨,而是明明想要保護一個人,卻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她已經能夠十分灑脫地放開那個存活於記憶裡的顧淵了,而如今在她眼前的,不過是個以國事為重的皇帝為了保護自己的子民,不得不委屈心愛的女人。
容真坐上了車輦,上車的時候由於太用力,一不留神拉動了傷口,引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她倒吸了口氣,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湧上眼眶,溼意蔓延開來。
她倏地抬起頭來望著灰濛濛的天空,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閒雲看著她這樣站在車輦上,像尊塑像似的靜止在那裡,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站得那樣高,在沒人看得到的地方以這樣的姿勢止住眼淚,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不讓人看到麼。
容真很努力地把眼淚逼回去,良久才終於垂下頭來對閒雲輕笑道,“大概是太疼了,很久沒有這麼疼過了。”
閒雲眼圈一紅,“主子不必心痛,皇后娘娘不是說了麼,皇上也是有苦衷的。”
她明明是在安慰容真,卻引得容真身子一僵,低喃了句,“你說什麼……心痛?”
那樣茫然的神情還是閒雲第一次在她面上看到,她素來是沉靜從容、不慌不忙的,如今卻忽的露出這樣迷茫的眼神,好似被那句心痛給震驚了。
閒雲不知所措地拉住她的手,顫聲叫了句,“主子?”
而容真終於回過神來,低低地笑道,“不是心痛,只是傷口痛罷了,不必擔憂。”
她轉身拉開車簾,從容地坐了上去,直到車簾落下來之後,才卸去了從容的一面,像個孩子似的蜷縮在一起。
傷口真的很痛,那藥膏抹上去火辣辣的,像是毒藥滲進面板裡,沿著血液一路蔓延到了心頭。她狠狠地咬住嘴唇,忽然眼眶溼潤地笑了起來。
因為她發現在所有人等待著看她狼狽一面的時候,她竟然有了些許期待,期待著那個一向溫柔寵溺她的皇帝站在她的這邊,識破沈充媛的奸計。
而他這樣聰明的人自然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在對他對視的那一刻時,容真就明白了,其實他什麼都一清二楚,只可惜偏偏不站在她這邊。
笑容越來越大,最後容真簡直像是想到了什麼再開心不過的事情,笑得滿臉溼漉漉的。
她還是太天真,明明一早就告誡過自己,寧願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皇帝的嘴,可是在他一直以來的溫柔寵溺裡,她竟然不知不覺對他產生了不該有的依賴和期待。
真是見了鬼。
回惜華宮的一路上,她默默擦乾了眼淚,重新回到了那個素淨沉穩的宮女模樣,這世上關心在乎她的人都死了,凡事還是要靠自己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喊虐啊==劇情發展需要,不是這樣的話,容真怎麼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皇上是保持怎樣的態度呢?
麼麼承諾三章之內務必做到歡歡喜喜,然後是奸妃,還容真一個公道。
話說,真是好想日更==、
雙更傷不起啊傷不起。
第78章。受罰三
第七十八章
那輛車輦已經離去很久了;鄭安擔憂地看了眼這灰濛濛的天;又搓了搓凍僵的手;試探地叫了聲;“皇上;可要回宮了?”
長廊盡頭;年輕的皇帝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明明那輛車輦早就不見了蹤影,可他卻目光灼灼地望著那排車轍,腦子裡重複閃現著那個女子抬頭望天的姿態。
明明隔著這樣遙遠的距離;他一點也看不起她面上的神態,可是不知為何,他卻好像能夠清楚想象到她此刻的神情;約莫是隱忍著委屈,再三告誡自己要堅強,然後紅著眼眶逼回眼淚,不知費了多大的勁才終於能夠安然離去。
他神色寂然地默立很久,鄭安也不敢再開口,只得陪著他一塊兒受凍,直到終於腳底都麻木時,皇帝才轉身離開。
鄭公公很幽怨,皇上明明是心疼容婕妤的,偏偏要傷她的心,這下倒好,傷的最深的其實是他自己……連帶著他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