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患!
宣帝詔命宇文孝伯上殿覲見。未待宇文孝伯張口,宣帝便先發制人地厲聲喝問:郡公!你清知齊王謀反,為何知情不舉?”
宇文孝伯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的。他一臉沉靜地奏稟:“陛下,微臣不知齊王有謀逆之事,卻知齊王乃忠於社稷之人,不過是被小人陷害罷了。臣曾勸諫陛下,然而陛下未肯聽從。先帝曾託付微臣,令輔導陛下為堯、舜之主。今微臣力諫而陛下不從,微臣愧負了先帝顧託。”
宣帝生性並不機智,聞孝伯此言,一時竟無語可駁。
宇文孝伯退去之後,宣帝輾轉良久:先帝駕崩後,他倒是竭盡全力輔佐自己,夜以繼日,恭奉朝政,並無任何怠慢和閃失。今天詔他前來,原想他能為自己辯解幾句,證實與齊王無干,誰知,事到如今,他不僅不肯為自己辯解,反倒繼續維護齊王。
如此,此人好歹也是不能再留了。
第二天一早,他便令內史下詔:賜宇文孝伯在自家府上飲鴆而死!
宇文孝伯既死,與宇文孝伯來往密切的宇文神舉也不能再留了,於是,即遣內史赴幷州傳詔並監斬宇文神舉。
第三十章 睚眥必報(4)
尉遲迥的侄子、秦州刺史尉遲運,生前與王軌和齊王等人交情甚密。當年陛下命他為太子東宮左宮正時,王軌等人奏請先帝廢除太子,奏報太子在東宮的諸多失德之事,他也多有參與。
宣帝正思量著以什麼罪名一併除掉他,又猶豫著,怕因此而得罪整個尉遲家族時,忽然聞報說,尉遲運驟發重病,暴死任上!
原來,尉遲運見王軌被誅除,便感到他離禍事也不遠了。為了避禍,便請求遠離京朝外戍。
然而,當他在幷州任上驚悉宇文孝伯甚至宇文神舉都被宣帝詔死的訊息後,清知宣帝最終也不會放過自己的,憂懼交加之下竟驟然罹病,針石無效,不幾日便死在任地……
宣帝聞知尉遲運病死的訊息,甚是歡喜:舊日在東宮為太子時,王軌等人迫害自己時他雖也曾有過參與,不過,衛王謀反之時,他也曾冒死救過自己和帝宮社稷,並因此落下殘疾。加上他背後與皇室的諸多姻親牽連,對於他,宣帝還真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妥當。
如今,他自己倒先病死了,此人也算是識相。因故,當訃報傳入京城後,宣帝順水推舟,反倒追贈他為大後丞並秦、渭、河等七州諸軍事。詔諡“中”,並詔其嗣子承襲其父職爵。
遍視朝中,雖說宿敵盡除,不知何故,宣帝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虛弱。
這幾天,夜晚,他老是夢見自己兒時,五叔齊王和六叔衛王兩人爭著馱自己在他們肩上,或是帶自己坐在他們的馬背上,教自己射箭、擊劍……一面玩耍,一面還教自己背誦“斷竹、續竹、飛土、逐鹿”,教自己“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驀地,他覺得自己整個胸口鬱悶灼熱難耐……
這段日子以來,伽羅見楊堅每下朝回府後,總是沉默寡言,神情憔悴。
今兒回到府上,神情更是顯得怏怏不樂。
伽羅一面打量楊堅的臉色,一面為他換上常服,心內思忖:不知他在朝堂遇到了什麼煩惱,神情這般煩悶?
她默默為楊堅衝上新茶,站在他身後,輕輕地為他撫了撫頸背,按摩了一會兒額頭。她知道,即使自己不張口詢問,過一會兒,夫君也自會向自己詳細述說當天朝廷的情形。
果然,楊堅微閉著眼睛,享受了一番妻子的撫愛之後,長長地嘆了口氣:“伽羅,我真有些擔心。這些日子,陛下好像變了一個人,性情乖戾,喜怒無常。凡事一意孤行,群臣凡有直諫者,不是當即發配遠放,就是乾脆罷官去職。今兒在朝議之上,剛剛被晉為大司空不到兩個月的揚國公王誼,因坦然直諫,竟被陛下當場打發到襄州去了。”
伽羅把茶甌默默遞給楊堅,楊堅接過茶,又放在案上:“論公,揚國公可稱得上三朝耿正忠良;論私,我原與王誼交情甚厚。不過在朝上為王誼說了幾句公道話,以先帝在世時曾告誡過太子‘王誼為社稷忠臣,勿使外放’的話而請陛下三思。不想,大冢宰越王和太師趙王道:‘若以隨國公之言,所有外放官員,就不是社稷忠臣了嗎?若以此而論,隨國公以往二十多年裡,不是一直都在外戍守的嗎?隨國公自以為,對大周朝廷社稷算不算得忠臣呢?’”
“夫君怎麼對答?”
“我雖氣憤他們說話欺人,卻也不想公然得罪他們。只說,是忠是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