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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杯黃土。是新墳,沒有雜草紛披,伴著染香姐姐的只有煙火灰痕,和無法掩蓋的荒涼之氣。

不知是不是染香姐姐的玉體有奇香,還是按老輩人說的,染香犯了什麼星象,墳丘還沒過頭七,就有野狗不知打哪兒冒出來,對著墳嗅來嗅去。

秦老爹割了豬頭肉、炸了供香饃放到墳前,狗兒們分食了供香,仍嗅那新墳不肯離開。終於在一個午後,導演了群狗奇襲染香棺材的一幕。四村的狗兒有幾十條,嘯聚而來,刨開土堆,像羊抵架那樣對棺木發起衝鋒,以狗頭撞擊棺木。以利爪撩牙啃抓棺釘。像是瘋了一般勢不可遏。

眼看棺蓋錯位,劈裂,村裡有人飛快地跑去給秦老爹報訊息。秦老爹和一些村民帶著打兔槍趕來,怒不可遏,對著狗群連放三槍,才把惡狗逐散。但染香姐姐的屍體卻已有殘缺了。秦大娘對著損棺邊慟嚎,邊怨丈夫:“女兒呀……你的心願娘知道……都是你爹這個老東西……”

為了保屍,秦老爹請來了風水先生。風水先生看後,七搞八搞,口中唸唸有詞了半天,才想個不能人士的變通之策,用花磚在棺周圍磚個墓。

防了狗,卻防不了人。

九個月後,那花磚墓被人偷偷地破開,棺木被掘出,染香的屍骨不翼而飛。

丁鵬?

不知道。

從染香姐姐出事兒後,我一直沒有看到他。

後來才聽村裡的人們傳說,丁鵬在染香姐姐死後,害了一場大病,數月後才好,但從此卻病病傻傻的。

他的貨郎挑也不要了,代之以一隻小包袱不離身。

不久,又有人見他整日在田野東刨西埋,沒有安定下來的時候。

誰也弄不清他在鼓搗些什麼。

? ? ?

再見到丁鵬已經是十年過後了。

十年後,我在縣城上中學。一個週末回家,暮色淡淡中,我見一個人在一塊地裡埋什麼,雙腿跪地,專心致志的。可是我的腳步聲驚動了他。

他卻沒有回頭,迅速從土坑裡捧出什麼,放入髒兮兮的布包袱,紮了起來。

然後,他回頭看我,我幾乎和他打了照面。

幽幽夕照中,我認出這個蓬頭垢面的中年人正是十年前的丁鵬。

不,沒有認出。

他的神經早已經不正常,即使正常,也認不出偷他麥芽糖的我了。

“丁……你埋的什麼?”

他似乎沒聽懂我的話,連理也不理我,背起他的包袱,幽靈似的朝田野遠處走去,消失在暮色深處。

一股涼風襲上我的後背,我突然認定,丁鵬包袱中背的是染香姐姐的骸骨。

? ? ?

在想什麼?

雛菊?哦,就是野菊花。

你有沒有在秋日的黃昏去郊外閒逛過?

我喜歡。我常常一個人走著走著,就逛到郊外。

我喜歡一個人漫步山林的感覺,看每一片樹葉徐徐落下,聽每一朵花兒開的聲音。

是一種心醉的感覺。

秋日的野菊花是開得最繁榮的,但黃昏卻是它們生命的盡頭。雖然如此,那一簇簇開在山坡上,小路邊,謝在山坡上,小路邊的野菊花,仍固執地帶著一抹嫣黃鋪到天邊。

也許它要人們永遠記得它的美麗,就好像我永遠記得染香姐姐的美麗一樣。

茶味如何?

怎麼能用咖啡來作比呢?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東西。

喜歡就好。

品茶有它的先決條件的,就是生活安定。

妙玉對茶曾有妙論:一杯曰品,二杯曰解渴,三杯就是飲驢了。

茶有冠心蘇合丸的作用,那時可能尚不明確。飲茶要諦應在那隻限一杯的“品”,從咂摸滋味中蔓延出一種氣氛。

成為“文化”,成為“道”,都少不了氣氛,少不了一種捕捉不著的東西,而那捕捉不著,又是從實際中來的。

若要捕捉那捕捉不著的東西,需要富裕的時間和悠閒的心境。

我想,這兩者我都處於“第三世界”。呵呵,不提也罷。

下個星期可能不行了,我要去拜訪幾位朋友。

下下週的週四晚上,行嗎?

好啊。再見!

【附】雛菊,又名野菊花成蓬篙菊。菊科。半耐寒性草本植物,高一二尺。葉長橢圓形,深裂多缺刻,有葉柄及小托葉,互生。花冠頭狀,周圍罩瓣舌狀,中間管狀,色有白、淡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