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你中有無、我中有你的激戰中,任何人都不能理直氣壯地自證清白,畢竟顧傾城、老刀也隱藏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直到最後一刻才圖窮匕見。
“這一頁就翻過去了。”顧傾城微笑起來。
連受挫折的高翔謙卑而低調,連言辭犀利的顧傾城都不好意思再追究下去了。如今大家都在“除魔”這條大船上,最重要的是團結,而不是相互指摘。
“樹大師早就預知到了你的存在,他安排我,命令巴桑帶你前來。這木牌是由古樹的主幹上切下來的,是樹大師發出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訊號。他說過,只有真正的修行者才明白他的意思。”才旦達傑將木板反過來覆過去地看,但小蟲始終一動不動。
車子轉了個彎,遠離扎什倫布寺,駛上通往尼色日山頂的盤山公路。
關文眺望著車窗外的藏地風景,一字一句地說:“從接到木牌召喚至今,我最大的領悟就是,除魔才是唯一正路。如果這一次做不到,我們中的某一個人必須如樹大師那樣拋棄軀殼,保留真魂,把‘除魔’的訓誡傳達給下一代。大師,你必須知道,我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沉浸在悲痛之中了。”
“這是古樹唯一的遺物,看到它,我就能知道自己的根在什麼地方——”才旦達傑還沒說完,在他掌中的木牌發出“嗒”的一聲輕響,由他的指尖折斷跌下,落在車子的地板上,隨即化為粉末。
才旦達傑吃了一驚,這才發覺,留在指尖上的那一點木塊同時粉碎,簌簌而落。
車窗是開著的,山風從左窗進入,從右窗穿出,瞬間帶走了那些粉末和不知跌落何處的小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竟然……師尊真的要徹底地離我而去嗎?”才旦達傑震驚之下,單拳擂著胸膛,發出了老虎嘯月般深沉淒涼的吼叫聲。
扎什倫布寺已經被遠遠地拋在後面,迎接一行五人的,是黛色的群山,以及冷冽強勁的山風。
在關文看來,拋棄舊的、迎接新的是社會進步的必然,有這些舊規矩、舊習慣束縛著,很難走上棄“鎮魔”、保“除魔”的新路。
那廢棄的斷頭崖是在尼色日山後山絕頂,這裡的山頭被自然的力量削平,形成一個長寬各二十步的天然平臺。正西面是毫無遮攔的斷崖,斷崖之外,不斷有搏擊風雲的灰色蒼鷹撲閃著翅膀飛過。
車子停下,寶鈴先是緊緊地捂住雙眼,過了幾分鐘才緩緩放手,打量著四周的風景。
“就是這裡了。”短短的五個字,意蘊複雜,把她心裡的懼怕、遺恨、糾結、痛楚全都表露出來。可以想象,當一個人在現實世界中進入了噩夢發生的地點,必定會擔心噩夢成真,自己再次經歷那些可怕的情節。
關文伸出手,把寶鈴的雙手捂在掌心裡。
四目相對之間,他忘卻了身邊所有的人,視線之內只有寶鈴:“別怕,那些夢過去了,無論前生有多黑暗,都已經是過眼雲煙。我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徹底粉碎那些夢,讓逝者安息。”
寶鈴羞澀地笑了:“謝謝你,你是唯一能讀懂我的夢的人。因為有你,我就算沉浸在最黑暗悽慘的夢裡,都能找到依靠。”
其實,每一個做過噩夢的人都有同樣的感受,只要身邊有另一個人同行,就能抵消驚懼,平復心情。但前提是,那同行的人,必須懂她、懂她的夢。對於寶鈴而言,關文就是這世界上唯一能戳破那些噩夢的人。
顧傾城長嘆:“二位只當我們所有人是空氣嗎?”
高翔先下了車,緩緩地繞行斷頭崖一週。有人出現,斷崖上空的飛鷹立刻聚攏過來,發出陣陣嘯聲。
“這裡什麼都沒有。”顧傾城透過車窗望著高翔,若有所思地低語。自從遇到高翔,她的情緒起了微妙的變化,很少說話,時不時陷入長時間的沉思。可以說,車子內的五個人各懷心事,都有自己的特殊打算。
車子外面,只有堅硬的山石地面,根本不存在機關和暗道。更何況,自清朝至今,不知有多少尋寶者踏遍尼色日山,用鋼釺和鐵鏟步步為營地探測過所有可疑之處,不可能有遺漏之處。
“我到斷崖下面去,師父說過,真正的秘密就在那下面。”關文堅決地說。
他拉著寶鈴下車,穩穩地站在斷頭崖上。
寶鈴慢慢地走到斷頭崖的最裡側,輕輕蹲下,撫摸著堅硬的地面,轉回頭望著關文:“就在這裡,我在敵人威逼之下進入了另外的空間。那種匪夷所思的轉換過程如同電影中的蒙太奇鏡頭一般,可是我不知道,一前一後的兩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