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光明”的衝動。影像來自地底,那裡也許是一切神秘事件的發源地。如果不顧一切地衝下去,會發生什麼?
“冷靜,冷靜,冷靜。”他輕輕地在舌尖上咬了三下,每咬一下,便告誡自己一次“冷靜”,然後慢慢後退,直到背靠鐵壁,遠離那圓洞。
就像無數跳樓者一樣,當那些人縱身躍下的瞬間,死亡不是灰色的,而是五彩繽紛,充滿了誘惑力。縱身一躍,飛翔於藍天之下,他們就獲得了巨大的解脫,將一切麻煩揮刀斬斷。又或者,死亡是他們追求遙不可及之目標的另一種途徑——死,轉生,不忘所求,之後在六道輪迴前做選擇的時候,就能得償所願了。
“冷靜,該撤退了!”林軒沉聲告訴自己,但他仍舊感到腦中昏昏沉沉的,彷彿已經被地底那亮光閃爍處勾了魂去。即使背靠堅實的鐵壁,他依然覺得地面正在翻轉傾斜,迫使他滑向那圓洞,直至墜入其中。
“須菩提!若有人以滿無量阿僧祗世界七寶持用佈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發菩提心者,持於此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人演說,其福勝彼。云何為人演說?不取於相,如如不動。何以故?”他猛地提氣,雙臂儘量伸展,然後合十於胸前,雙眼怒睜,凝視前面的無盡闇昧,同時以“佛門獅子吼”的內家氣功誦唸經文。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當他連續誦唸這四句時,聲音越來越大,聲浪一圈一圈釋放出去,將黑暗盪開,使他的身體和心靈掙脫了一切誘惑,變得空明靜定,如一隻懸掛於珠穆朗瑪峰頂最高處的巨大銅鐘,一擊之下,聲傳九州。
“佛說是經已,長老須菩提及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聞佛所說,皆大歡喜,信受奉行。”他慢慢收聲,誦唸了最後一段。
這是《金剛經》第三十二品《應化非真分》裡的句子,那部經的的全稱是《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又稱《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簡稱《金剛經》,最早由後秦鳩摩羅什於弘始四年譯出,以後相繼出現五種大智譯本,即北魏菩提流支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南朝陳真諦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隋達摩笈多譯《金剛能斷般若波羅蜜經》、唐玄奘譯《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唐義淨譯《佛說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另外,還有藏文、滿文、迴文等多種譯本。
這是林軒最喜歡的經書,曾經毛筆手抄過多遍,每一句經文都銘刻於心。
他沒有皈依,但對經書裡的很多哲理深為歎服,就拿《金剛經》來說,它是以一實相之理為體,以無住為宗,以斷疑為用,以大乘為教相。卷末四句偈文:“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被稱為一經之精髓。意為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空幻不實,“實相者則是非相”,認為應“遠離一切諸相”而“無所住”,即對現實世界不執著或留戀。
在黑暗中,任何人都會因恐懼、貪念、敬畏而產生可怕的幻覺,如果不能及時破除心魔,就會導致思想崩潰,做出跳崖、自戕等瘋狂舉動。
他用《金剛經》裡的精髓句子牢牢控制住自己的思想,便能束縛心魔,不至於釀成大錯。
“你是誰?”一個冷峻的聲音響起來,應該就在十步以外。
林軒一驚,喉頭一哽,突然被嗆住。
剛剛亮光大作時,他仔細觀察過,這一層空間裡沒有第二個人,只有虛無的空氣和影像,所以不可能有人說話。
“你是誰?誰帶你到這裡來?”那聲音又響了,標準的德語,說話者是個中年男人。
林軒垂手摸槍,猛地醒覺,槍已經丟棄於寒潭底部。
他深吸了一口氣,等到那人第三次問的時候,冷靜地用德語回答:“我是林軒,一箇中國醫生,來自西藏阿里地區的雄巴村。”
這是他見到陌生人時通常做的自我介紹,把自己的名字、職業、居住地完全表明。
“中國人?中國醫生?中國的醫術領先於全世界,但那是過去式了。自從西醫出現,中國人的草藥就沒那麼神奇了,尤其是在戰爭中,誰能有時間慢吞吞地架鍋熬藥?中國人的思想太落後,總是忙著炫耀過去的輝煌歷史,才會被日本軍隊輕鬆打敗。拿破崙說過,中國是沉睡的獅子,沒什麼可怕的。再強大的猛獸只要睡著了,都會被勇士殺死。”那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