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這邊,有人雙拳擂地,發出震撼人心的“咚咚”聲,節奏時快時慢,破壞著對方的鐃鈸聲。
“殺了他!”天鷲大師雙臂一振,兩名黑臉老僧凌空撲向關文,四隻手臂張開,四隻手掌二十根手指如同禿鷲露出的森森利爪。
“唵嘛呢叭咪吽——”坐在大人物身邊的一名僧人貼著地面俯衝過來,像一支絳紅色的箭,這隻箭到了關文與黑臉老僧之間,突然向上展開,如一把扇面,無聲無息地擋住關文。一展,一收,一退,那僧人又回到了蒲團上,安靜得好似夏日的蜻蜓離開荷葉又回到荷葉的那一瞬間,身法極輕妙,起伏又快到毫巔,只不過是普通人眼一花的當口。
本來勢如奔雷的兩名黑臉老僧墜地,慘叫聲還沒出口,四隻斷腕處已經血噴如泉。
關文感覺後背上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貼地而來,身不由己地後退,停在大人物身後。
“放心,在這裡,沒人能傷得了你。”大人物面向天鷲大師,頭也不回地說,“白摩訶,保護這年輕人。”
剛剛斬殺對方四手的僧人無聲地點點頭,卻既不看關文,也不看敵人,只是微微仰著頭,凝望著大殿的屋頂。
“結界,聲殺,網鎖,並圖,孔斬……”對方陣營中,有人變換著各國語言,簡短地下令佈置。
大人物深吸了一口氣,後背彎曲如弓,雙臂前伸如雙箭,引而不發。
“斬、斬、斬——”下令的人第二輪怒喝。
“唵嘛呢——叭咪——吽!”大人物分三段大聲朗誦六字大明咒,每一段出口,大殿裡就湧起一陣狂亂暴烈的龍捲風,一出左邊、而出右邊、三出中間,三陣狂風過後,所有燈光一起熄滅,大殿裡變得漆黑一片。
關文耳中傳來各種語言的喝罵聲、誦經聲,夾雜著刀劍兵器碰撞聲、器物翻倒時的稀里嘩啦聲,甚至還有毒蛇吐信的嘶嘶聲。十幾次,有人從對面飛撲過來,鋒利刀劍上帶著的森森寒氣,幾乎就要刺到自己的身體了,但身邊的白摩訶幾度適時發動,隨著鐵器互格時的飛舞火星繚繞閃爍,對方的殺招消弭得無影無蹤。
後來,終於又一次,白摩訶沒有擋住對方的進襲,一個身上帶著微微香氣的人潛入了關文身側。可是,那人卻沒有出手,而是用漢語在關文耳邊快速地說了五個字:“別惹火燒身!”
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即便是在暗夜裡叮叮噹噹的刀劍格鬥聲裡,也顯得異常清晰,異常動聽。
“你是誰?”關文快速地轉臉,那人嘴角、鼻翼帶著的微香的暖意,直撲到他唇上、臉上。憑直覺,那女子就是跟他對視過的人。
“我是——”白摩訶的刀光襲來,那帶著微香的人倏地遠去,後面的話也不復聽聞。
“這也是噩夢,殘酷殺戮的噩夢。”他閉上眼,不再看,也不再想,只把大殿裡前前後後發生的一切當成是夢,忽而又想,“寶鈴呢?她的夢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我若真的畫下她的夢,那夢裡的容顏會不會為我而綻放呢?”
動亂當前,生命危在旦夕,他的心思卻一下子飄遠了。想到寶鈴,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浮出微笑,彷彿寶鈴就在眼前。他只有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才能去安慰寶鈴,把她從焦慮憂鬱中拯救出來。他忽然對當下的一切厭倦了,只想跳出戰團,回家庭旅館去。
寶鈴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其它的事,再大也是小事。
燈光又亮起來,大殿內多了四五十名僧人,把跟隨天鷲大師的人緊緊地鎖住,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只是,天鷲大師已經不在殿內。現場所有能被毀壞的東西已經支離破碎,近處的兩根木柱上嵌著至少五把飛刀和十支短杆羽箭,地上鋪著的石板也損壞了幾十塊,碎片滿地都是,可見黑暗之中的戰鬥相當慘烈。
大人物踏著滿地狼藉,走到那群人面前,臉上殊無笑意,只有深深的悲憫:“尼泊爾巴格馬提河古赫什瓦里廟月宮神沙大師,你也聽信了天鷲的謠言,對莫須有的尼色日山大寶藏起了覬覦之心嗎?”
有人低下頭,不敢跟大人物對視。
“緬甸摩訶牟尼佛寺九蛇大師,你呢?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大人物又問,接著便又有人低下頭,無言以對。
當他走到被斬斷雙腕的兩個黑臉老僧面前時,先吩咐兩邊的僧人:“給錫金國雙鹿*寺的兩位護法尊者上藥包紮,他們只不過是受了天鷲大師的蠱惑,一時迷失本心。你們一定要記住,無論是西藏的大小寺廟還是境外印度、尼泊爾、不丹、錫金、緬甸這五國的十二大寺,我們都不是針鋒相對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