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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部分

因為他在阿里地區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並且覺得自己離既定的目標雖然遙遠,但只要努力,就會越來越接近。至於“迷惘”和“困惑”,他從未有過,目標一直清晰。

“那麼,您又是誰呢?”林軒又問。

“問得好,年輕人——”嘉斡上師點點頭,“我其實只是一塊木頭。”

這個答案令林軒苦笑三聲,因為除了在精神病院裡的患者之外,沒有人會承認自己只是與塊木頭。

“這個答案真的是……真的是好極了!”林軒抬起手,用力搓了兩把臉。看嘉斡上師那張半老半嫩的臉久了,他自己也感到半邊臉麻木不堪,有被同化的趨勢。

“沒有人相信這句話是嗎?一個能說話能行動的人怎麼可能是木頭?不過真正的聰明人,應該能明白這個問題。”嘉斡上師說。

林軒的確是個聰明人,當他搓臉完畢,腦細胞也彷彿被重新排列了一遍,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嘉斡上師。

地球人都知道,木材埋在地底幾萬年後會變成煤炭或其它資源,比如古玩市場上相當受寵的木化石、木化玉。人類每天都在使用並消耗木材,生活呼吸時,還會使用樹木在光合作用中產生的氧氣。當然,樹木同時也會吸收人們撥出的二氧化碳,不斷地淨化空氣,以維持環境平衡。某些木材可以入藥,幫助人類戰勝病魔,更多的木材則是成年後被砍伐,用於製造傢俱、裝飾環境。

暴曬和風化能讓木材速朽,防腐技術則能讓木材永固——人類改造木材,以使它能更好地服務於社會。

那麼,如果木材也是有知覺、有生命的,人類可曾考慮過木材的真實感受?木材的存在,難得只是為了滿足人類私慾的嗎?

林軒曾在科幻小說中不止一次看到過“巨木通靈”的情節,並且香港的某位著名科幻作家還寫過這樣一個故事:一棵大樹容納了一個人的靈魂,樹被砍伐後變為木炭,而那個靈魂就跟木炭融為一體,永恆存在。

所以,人類永遠不能透徹瞭解身邊的每一種動植物,而只是依靠慣性活著,延續著幾千年來老祖宗留下的生命軌跡。

大樹可以容納靈魂,木頭為什麼不可能變成一個人?

如此一想,林軒便釋然了。

“上師的話,好像在我靈魂上開了一面窗,看到了另外一個迥然不同的世界。”林軒說。

嘉斡上師嘆了口氣:“我要說的是我的使命,一塊木頭的使命……”

林軒閉上眼睛,緩慢地清除頭腦中所有紛亂思想,就像退潮時海水把沙灘恢復如一張白紙那樣,心靈澄澈,頭腦清醒,然後記住嘉斡上師說的每一個字,並迅速弄懂字面之下的深奧意義。

在這個奇特的八卦陣中,外面的人聲與天籟都被遮蔽,當兩人沉默時,就只有單調的水聲。

林軒閉眼聽那水聲,發現那並非滴水聲,而是一個天然形成的計時器。

在還沒發明鐘錶的年代,中國古人已經憑藉著高超的智慧創造了計時的工具,即“銅殼滴漏”,靠銅壺裡的水,一滴一滴往下漏來計算時間的長短。

它的具體工作模式是這樣的:銅壺底部有個孔,壺中豎著一支帶有100個刻度的箭,每一刻度被稱為“一刻鐘”。壺中裝滿水後,水從孔中滴出來,一天一夜恰好滴盡。在現代計時工具中,地球上的一天一夜為24個小時,這樣,箭上的一個刻度所代表的時間就是24個小時除以100,等於14分40秒,舍零歸整,人們便把古代的一刻鐘定為15分鐘。

嘉斡上師枯坐在陣中,沒有任何計時工具,則水滴聲就是他的鐘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計算著他的生命。

“在古代,木頭能夠生火做飯、修建房屋、裝飾宮殿等等。我曾有很多同伴,它們被砍伐帶走,去做了上面那些事。我的生命中如果沒有發生那件怪事,命運也將與它們一樣——”

嘉斡上師說的“怪事”其實並不怪,而是在大面積的砍伐工作中,有一個白髮、白眉、白鬚的偉岸老人,將一匹馬栓在了它的身上。

那老人的地位看起來極為崇高,他站在樹下,所有伐木工人們便自覺地遠離,不敢過來打攪他。

那時候,嘉斡上師真的只是一塊木頭,是那棵大樹樹幹上的一部分。

老人在樹下停了很久,深沉的目光望向遠方,忽然開始慢慢地背誦。

作為大樹的一部分,嘉斡上師曾經見過無數樵夫和牧童,也有行經此地的旅人,還有剪徑劫掠的毛賊,但他從未見過一個讀書人,而且是非常有智慧的飽學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