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就這麼判吧。”
“可是……”
“做下事情的雖是曾晉,打的卻是當朝首輔的旗號,以致民怨沸騰,曾淮說他不知情,誰又能證明,他是朕的老師,因而朕更不能偏袒他。”
他沒有說的是,是獄中的曾淮託人給他送來了血書,泣血懇求祝雲瑄務必將他從重處置,才能藉此機會將顯王一干人等盡數料理,肅清朝堂。
便是到了最後,他的老師依舊是向著他、為他著想的,能輔佐他的並非只有梁禎一人,只是梁禎從來就不懂,又太過自以為是,看不到別人的長處罷了。
圈地案的風波平息後,祝雲瑄終於出現在了朝堂之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重提了黃河改道一事,不再給群臣辯駁的機會,直介面諭戶部先行撥銀一千萬兩至河道上,作為改道遷民的前期款項,並擢升工部郎中周簡為左侍郎,總理黃河改道一事。
退朝之後,周簡跟在梁禎身後出來,與他道謝,梁禎冷淡道:“提拔重用你的是陛下,你不必謝本王,若你沒有真才實學,又或是日後犯了事,來求本王保你亦無用,如今陛下看重你,你便好好辦差,別辜負了陛下的信任便是。”
周簡趕忙應下:“下官自是知道的。”
梁禎停下腳步,望著遠方天際徐徐而升的一輪朝陽,心頭卻無本分鬆快和愉悅,回想起方才早朝之時,高坐在御座上看著越發冷漠疏離了的祝雲瑄,總覺得,他們之間一直牽扯著的那根線,似乎就要斷了。
那或許,確實不是他的錯覺。
不再回頭
天光微熹,距離城東門不遠的地方停了一輛不起眼的灰布馬車,已有快半個時辰。
馬車之中,祝雲瑄倚靠著車壁閉目養神,緊擰著的雙眉卻一直未有鬆開過。
高安在車外小聲喊他:“陛下,人過來了。”
“扶朕下車。”
車外,曾淮帶著他一家老小跪倒在地,最後一次跪拜祝雲瑄,今日他們便要被押解去流放之地。
祝雲瑄被高安扶著自車上下來,一步走上前去,雙手將曾淮扶起:“老師起來吧。”
曾淮老淚縱橫:“臣無顏見陛下,無顏見陛下啊……”
見他本就花白的頭髮如今已然全白了,祝雲瑄一聲嘆息:“是朕對不住老師,若是當日……朕沒有去勞煩老師,今日老師還在那田園草廬裡安享晚年,是朕虧待了你……”
“陛下千萬別這麼說,是臣辜負了陛下的信任,臣的不肖子孫闖下這等滔天大禍,臣枉為人臣,是臣的錯,都是臣的錯!”
曾淮泣不成聲,祝雲瑄亦十分不好受,卻又說不出更多安慰的話來,待到曾淮緩過來一些,他從高安手裡接了個木匣子過來遞過去:“這裡頭有一些銀票和金銀細軟,給老師去了外頭用。”
“臣不能收,”曾淮趕忙擺手,“臣是去受罰的,怎能收陛下的這些……”
“老師拿著吧,即便不為你自個,好歹想想家中的小哥兒。”
曾淮才一歲大的曾孫被家中婦人抱著跪在地上,鼻尖凍得通紅,還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祝雲瑄看著心下又是一嘆,再次勸道:“裡頭並未有多少銀錢,也只夠維持你們日常花用,老師便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