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一起牽著手躺在花草地上的時候,眼前那湛藍的天空顏色明亮清透,就像是一塊巨大的藍寶石,折射著一縷縷的柔光。暖風熏熏然的吹過來過,許多細草和花苞都隨風搖擺著,甚至還有毛茸茸的草葉蹭過面頰。
鄭娥慢慢的閉上眼睛,唇角的弧線柔和的上揚,聲音就像是鼻息間滿溢的草木清香,她把嘴湊到蕭明鈺的耳邊,輕輕的笑起來:“四哥哥,你閉上眼睛,這樣就能聽到風聲了。”她停了一下,怕驚動什麼一般,悄悄問道,“……你聽到了嗎?”
似鄭娥這般的小姑娘,世間的一切都充滿了令人驚喜的秘密,看到什麼都會覺得高興——早上開了門窗見著外頭的小鳥也要大驚小叫一回,瞧見地上幾個還沒綻開的小花苞都高興的好似看到了什麼特別珍貴的小東西,閉上眼睛就能聽到那從不止息的風聲。
那樣純粹而簡單的歡欣雀躍以及對世界天真熱烈的喜愛,就如同穿透了浮雲而灑落下來的陽光,溫暖而燦然,令人無法不動容。
而她本人就彷彿是溪谷間清澈的山泉,清澈見底,直接明白,泠泠作響的自雪白的溪石間流過,清泉淌過心頭,清涼透心,不知不覺間便洗去了疲憊的塵埃和繁雜的心緒——這也是蕭明鈺特別喜歡呆在鄭娥身邊的緣故。
他之前喜歡鄭娥是因為鄭娥是他那無數斷斷續續的噩夢裡第一個因為他的插手而發生改變的存在,是她將蕭明鈺從那對未來的無比惶恐中拯救出來。而現在,他卻越來越喜歡呆在鄭娥身邊——他太多不可對人言說的秘密,壓得一顆心沉甸甸的,只有這麼短短的一刻,聽到鄭娥那無憂無慮,如同灑滿了溫暖陽光的笑聲,才能暫時忘卻那些困擾著他的事情,重又拾起自己不知何時丟下的歡樂。
蕭明鈺眉目之間不由得便帶了點柔和的笑意,就連英挺的五官輪廓也跟著漸漸和緩起來,他不覺頷首應道:“嗯,聽到了。”
話聲還沒落下,鄭娥那雙小手便伸過來遮住了蕭明鈺的眼睛,氣鼓鼓的哼了一聲:“你都沒閉眼!”
蕭明鈺喉間不覺漏出低沉的笑聲,他寬大的手掌正好蓋在鄭娥的小手上,遮住了自己的雙眼,眼睛一時真的就是一片黑暗。
他很是認真的接著道:“我真的聽到了。”
當聽到你的笑聲時,我便聽到了風聲,那一刻,四月裡的芳草無比鮮美,陽光下的一切熠熠生輝,所有的所有都是如此的溫柔。
鄭娥才不相信蕭明鈺這種“花言巧語”呢,她很有骨氣的哼了一聲,很快便從蕭明鈺的大掌中抽回自己的小手,安靜的躺在邊上聽她的風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明鈺側頭一看,果是見著鄭娥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她烏黑濃密的眼睫細細的垂落下來,軟軟的搭在奶油一般白嫩的肌膚上,鼻翼便只一層薄博的淡影,雙頰紅撲撲的,櫻唇微微抿著,不知正在做什麼好夢呢。
蕭明鈺忍不住伸出指尖輕輕撥動了一下她細長的眼睫,順便用指腹在她凝脂一般白膩的面頰上輕輕的蹭了蹭。
鄭娥睡得極熟,烏黑的眼睫不由得顫了顫,皺了皺小鼻子,依舊睡得極香甜。
蕭明鈺見她睡態可愛,一顆心一時兒軟成了水,用手撐著做起來,慢慢的坐起身來,然後小心翼翼的把鄭娥抱到懷裡頭,慢慢站起身來。
紅雲被系在不遠處的樹幹上,百無聊賴的糟蹋著自己腳底下的那些青草,時不時的仰頭去嚼枝葉上的嫩葉,無聊的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見著蕭明鈺抱著鄭娥抬眼望過來,它立刻就有了精神,連忙蹬了蹬馬蹄,一副求解救的模樣。
蕭明鈺只得愛屋及烏的上前去解開那系在樹幹上的韁繩,抓在掌心中,抱著鄭娥,牽著紅雲往回走。
還未走到馬車便見著幾個一臉焦急的小內侍上前來,一副有事要說的模樣。
蕭明鈺瞥了前頭那個眼熟的內侍一眼,壓低了聲音提醒道:“阿娥睡了,你小聲些……”說著,方才慢條斯理的開口問道,“怎麼了?”
小內侍忙不迭的輕聲稟告道:“陛下那頭派了人來尋幾位主子,二公主已先回去了,奴才幾個正想找殿下您和郡主呢。”
蕭明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把紅雲交給他,口上道:“馬車備好了嗎?”這裡離翠微宮還有一段路,要是閒著自然可以慢悠悠的走回去,可既然是皇帝派來人來找,必然是要早些過去,還是坐馬車安穩些。
那小內侍連忙點頭:“早已備好了……”他皺著一張臉去看正窩在蕭明鈺懷裡睡得香甜的鄭娥,猶猶豫豫的討好道,“殿下,要不奴才替您抱著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