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鶯鶯後來又給王氏出主意:“娘,我看有一些北邊搬到揚州來的人家會做貼餑餑吃,那個簡單,很適合最近來吃。”
貼餑餑是簡稱,後面往往跟著貼餑餑燉某某,如貼餑餑燉小魚。豐厚濃稠的湯汁在大鐵鍋裡熬著,鍋子的邊緣貼著一圈扁扁的餅子。熱氣蒸上來,湯汁一點點浸透鍋邊的餅子,餅往往比湯還好吃呢!
和燜飯一樣,這種吃法也簡單,從一個菜沒有升級為一個菜,本質其實都是一鍋燴。
“我們家可沒有小魚可以燉。”王氏有點兒犯難。
趙鶯鶯則覺得這沒有什麼好難的:“那就燉一些鹹肉,還有蝦皮、風乾的海帶——家裡還有的吧?蘑菇也可以。土豆放一些,燉到後面土豆能讓湯更稠。最後放一些辣椒醬,一鍋燴起來,又香又燙!”
王氏按照趙鶯鶯說的試了試,果然調弄好了家裡的伙食。而且這也是一樣可以改變味道的菜,只要稍微調整一番配料就是了,很難吃膩味。
趙家吃飯的事情算是得到了很好的解決,王氏再也不為這個發愁了。
不過趙家原本為這個發愁,那也是很‘珍貴’的發愁,不是人人家裡都能為這個犯愁的——飯都快吃不上了,誰還為老吃那幾樣菜膩煩而發愁!
所以就在趙家一門心思解決這件事的時候,一牆之隔的外界為生存奔忙,情況已經到了很嚴重的地步了。
“這雨怎麼還一直下?這麼下下去還有什麼指望!”
沒有指望了,早就沒有指望了。現在大家想的只有活下去,至於原先的期望,那是什麼?不記得了,不存在的。任何活下去之外的期望,只有家境殷實的人才可以去想。對於最底層的百姓來說,已經徹底顧不上了。
外面傳來巨大的喧譁聲,趙鶯鶯好奇又不敢開門去看。還是趙蒙冒雨扒門縫看了一會兒,才回來小聲告訴家裡人:“說是運河上運糧船來了,這下糧鋪有米了,都趕著去糧鋪排隊買米。”
王氏嘆了一口氣:“運糧船?運糧船能來多少!我們的挨著運河邊生活的,這種雨水,運河上是什麼情況?大規模的運糧根本不可能。排隊買米。。。就怕變成是搶米。”
趙蒙點點頭,顯然他扒著門縫聽到的訊息就和王氏說的一樣。所有人唯恐落在人後,因為什麼,不就是因為都知道糧食根本不夠,手腳慢的肯定什麼都得不到。
趙吉也略有些煩躁,看著外面的雨水好一會兒,皺著眉頭道:“與其指望運糧船來的多一些,還不如指望城裡的富戶肯鬆口。就算開倉放糧捨不得,至少賣一些米糧出來,暫時解一解這危急!”
王氏小聲道:“已經在做看,只不過那些富戶裡十個有九個心狠。只有一個才能用現在市面上的價格賣給糧鋪,剩下的對糧鋪都是提價了賣。至於說直接賣給百姓,他們哪裡敢,就怕買著買著,最後買米變成搶米。”
“要是沒有富戶們一直在賣糧食,揚州的大小糧鋪早就空了,再沒有糧食可以賣!”
趙吉聽到竟然是這樣,也是無語。眼不見心不煩,走到內屋悶頭睡覺去了。
趙家現在一般連院子大門都不開,這是儘量減少和鄰里的交往,這也是現在所有殷實人家的做派。最怕的就是平常相交的街坊鄰里找你借錢借糧。不能借,但是多年的街坊又實在難以開口,減少鄰里交往就是一個最有效最直接的解決辦法了。
趙家的糧食自家肯定是足夠的,但是要勻出來給別人一些,那就力有未逮了。更何況勻出來給誰呢?開了一個口子,別人就都指望你家了,所以這個頭不能開。
借錢的也是一樣,趙家在訂了瓦片和石灰之後就沒有多少餘錢了,這甚至是算了趙鶯鶯的錢得出的數目。而借了一家,也會引來更多的人。
圍牆高高的——這座宅子本來屬於一個大戶人家,自然有高牆。院門上有一根沉重的門閂,這些把趙家和外面的世界分開。趙家人主動關上了門,在狂風驟雨當中做了一個孤島。
不是他們不願意和人交往與人抱團,而是現在不能這麼做,他們想到的只有保住自身而已。
大約過了小半晌,隱隱約約聽到一些動靜,像是不遠不近的地方發出的,有哭號聲夾雜其中。趙家一家人都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不是他們個個都那麼好奇,而是在這種關頭,保護訊息的暢通也很重要。
不然一開始趙蒙冒著雨扒門縫聽訊息,王氏是不可能不說一句話的。
趙鶯鶯也沒有心思再做活兒了,想了想,拉住趙蒙:“哥,我記得家裡有大梯子的,我們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