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角落,蘇倫沉默地取出身上攜帶的四柄大口徑手槍,又掏出一張雪白的手帕,緩緩擦拭著槍械。
自從人類製造出第一柄手槍以來,這種強力殺人武器子彈發射的順暢性就成了伴隨它終生的詬病。因為在平均壽命一萬五千次發射的使用過程中,誰都不知道下一次自己扣動扳機時,子彈會不會卡在槍膛裡,從而被對手搶佔先機?
任何一次槍械對決,生與死都只是十分之一秒的差別,所以,越是玩槍的高手,便越會小心謹慎地對待自己的槍械,把它們當成自己的手足、自己的情人一樣小心呵護對待。
“我會小心——蘇倫,如果沒有意外,我會聽你的,絕不盲目與軍方力量對決。”
我知道蘇倫在擔心我,沙漠軍團的武器配備清一色來自美軍現役槍械,而士兵的編隊攻擊作戰能力之強悍,也是在整個非洲大陸名列前茅的,畢竟他們是在非洲版圖上最靠近歐洲的國家,隨時都能接觸到歐洲列強的最新戰術指導思想。
單憑營地裡這一小撮人,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對抗軍團方面的進攻的。
蘇倫沒有回答,只是埋頭擦槍,並且將彈夾撤下,仔細地檢查著每一顆黃澄澄的子彈。
我尷尬地踱到谷野的床邊,看著他那張黑中透亮又死氣沉沉的臉,幻想著下一刻他能忽的做起來,拉著我的手說“謝謝”。
“他真的死了!他說過能死而復生?真的說過?”蘇倫的話同樣充滿迷惑。以她在冠南五郎大師門下的造詣,可謂見識深廣,但恐怕也沒見過永生不死、死而復生的“超級人”吧?
“他說過,千真萬確地說過,並且要我發誓守護他的身體二十四小時……”
其實,龍也說過幾乎同樣的話,要耶蘭保護自己的身體,然後藉助“還魂沙”的力量重新活過來。
“可能嗎?”蘇倫沒來由地笑了,把細緻檢查過的槍藏回原處。
當我給她講述金字塔下面發生的鉅變時,幾乎每隔一段話,就要人為新增上一句“世界上的事,只有想不到,沒有發生不了”這樣的註解。從墓室結構改變到“月神之眼”出現,從寶石的強烈穿射力到蛇陣翻滾湧上來,從墓室頂上跌落巨石再到蛇海里出現的一隻來歷不明的怪物……
在打通金字塔外壁之前,沒有人能想像出這些,但這些都已經活生生地發生在我們的世界裡了。
蘇倫走過來,詳詳細細地觀察著谷野的臉,依舊困惑無比:“風哥哥,我看不出他有任何復活的跡象。”
我也看不出,但此刻距離二十四小時的約定剛剛過了一半,我當然還要繼續守下去。反正我的神經已經被越來越多的咄咄怪事弄得麻木不仁了,就算再多一件“死而復生”的事也無所謂。
黃昏時,久不露面的詹姆斯忽然詭譎地鑽進了帳篷,滿臉堆著虛偽的微笑:“風先生,如果你現在有時間,我想認真地跟你聊聊——我手裡有好多個奇怪神秘的話題,都是關於金字塔的,而且我知道,你在追索《諸世紀》預言裡‘大七數’所指的意義……”
在等谷野甦醒的這段時間裡,由詹姆斯來講故事,倒是不錯的打發時間的方式。
詹姆斯並不在意左右躺著的谷野與藤迦,一落座,便摘下近視眼鏡,一邊擦,一邊微笑著開始敘述——
“你已經知道,我是為美、印兩國服務的,所以每年都會有一半時間住在印度。我想說的第一件怪事,就是發生在印度北部高海拔山區,大約是珠穆朗瑪峰南段的一處極陡峭的山崖上。時間則是一九九五年末,印度、尼泊爾、美國三地聯合登山隊的一次探險活動時,很榮幸,我擔任了那次行動的隨隊翻譯——”
這個開頭略有些沉悶而冗長,所以我略微顯得有些不耐煩,但接下來的兩句話,一下子刺激到了我疲累的神經——
“我們進入雪山地區的第四天,在斷崖的背陰面發現了一座刻著經文的黑色石壁。你可能想不到,石壁上的古怪文字,翻譯過來,就是以下的幾句——
1999年7月
為使安哥魯莫亞王復活
恐怖大王將從天而落
屆時前後瑪爾斯將統治天下
說是為讓人們獲得幸福生活
大七數輪迴完結之時
相互殘殺發生了
它發生在這一千年開始不久
那時地下的死人將破墓而出……”
於我而言,這些詩句是再熟悉不過的了,所以不等他背誦完,我已經直跳起來:“什麼?你說的話……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