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影子倒翻出去,以最不可思議的變幻身法避開了這次攻擊,不過卻在何寄裳腳邊留下了自己的一條手臂。
影子極其枯瘦,佝僂著背,竟然是一個天生具有殘疾的獨臂人。地上斷落的,只不過是一條不會流血的假臂。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年輕人,現在看來,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一些,呵呵呵呵——”影子笑了,他有一張蠟黃的臉,眉尖、唇角都向下耷拉著,即使在大笑的時候看上去也像愁眉苦臉一般。
“你無法掩蓋住自己的影子,何小姐一個人,自然不會有那麼臃腫的影子投在地上。再說,你到達古寨的第一夜,已經露過面了,借躲在暗影裡抽菸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對不對?”當時,我跟何寄裳都注意到了暗影裡的菸頭火光。
那人僅存的左手裡握著一支半尺長的黃楊木菸斗,正是我在黑暗中看見過的東西。
“我又何須吸引什麼人的注意力?只不過是殺人累了,結束後抽一袋煙提提精神而已。在我眼裡,如何殺人並不重要,當我做了決定要殺某一個人的時候,他已經是個死人了,今日不死、明日不死,也不過是在苟延殘喘而已,譬如你、你們。”
他把菸斗伸進口袋裡,再取出來時,已經裝滿了暗褐色的菸絲。
“我累了,唉,最近每次殺人之後,總會感覺到累,你們說,這是不是一種病態?”他凝視著菸絲,三秒鐘之內,菸絲竟然緩緩自燃,冒出點點火星來。
“你才是真正的傀儡師,其他的人只是你的傀儡。”江湖傳言最是害人,每個人都知道傀儡師是個外表木訥嚴肅的中年人,行為舉止呆板可笑,但卻忽視了那些話的真實性。
“是,我是傀儡師,只有面對死人的時候,才會暴露本來面目。”他愜意地吸了一大口,然後從齒縫裡、鼻孔裡緩緩噴出一團乳白色的煙霧。
就在那團煙霧漸漸擴散在空氣中之後,何寄裳毫無徵兆地倒了下去。
“我說過,傀儡師是永遠不死的,死的只是他不願意看到的敵人。小兄弟,下一個,也許是你,不過我今天真的太累了,不想繼續殺人,算你運氣好。”他又在吸菸,神情古怪,看不出悲哀還是得意。
“我還有選擇嗎?”我淡淡地笑了。
殺戮已經開始,除非所有的人都倒下,這個奇怪的輪迴才會徹底結束。
我竭盡全力地發出了一刀,抱著必死無疑的決心,把所有牽掛拋在腦後,全部思想都貫注在手中的短刀上。
逾距之刀並不是人人都能發出的,我只求用心出刀,把自身武功發揮到極限,結果如何並不重要了——刀尖貫入傀儡師的胸口,毫無阻礙地直透後背,我握著刀的右手也跟著陷入了他的胸膛裡。
“這是……什麼刀法?速度會那……麼……快?”菸斗仍然銜在他的嘴角,滿臉的蠟黃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詭異的潮紅,由脖頸至臉頰、從臉頰到額角,紅得像一枚熟透的巨大草莓。
第六部 天梯迷蹤
— 第 6 章 … 萬種深情,終成灰飛煙滅—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人是永遠不死的,迷信永遠不死的人,往往轉瞬即死,化為飛灰隨風湮滅。”
我抽回了那柄刀,星星依舊閃亮,鋒刃不留一絲血痕。
傀儡師頹然跌倒,身子下面流出一道紫黑色的血跡,彎彎曲曲地沿著石階流下去。
“那是真正的‘逾距之刀’,突破時間與空間限制的至高無上刀法——我原以為世間只有天哥能擁有這種超凡的力量,沒想到你也能……哈哈……你也能……”何寄裳掙扎著坐起來,眼神中混合著驚喜與絕望。
我搶過去扶她,她猛地舉手製止我:“別過來,我身上有毒,二十五種……毒一齊發作,這是我死的日子,其實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從她唇角滑下來的血已經變成詭異的墨黑色,在白衣上濺落為一幅詭異的圖畫。
“‘盜墓之王’楊天絕跡江湖那麼多年,小兄弟,你又是誰?怎麼能參悟透徹他的刀法?”傀儡師的嗓子裡不斷髮出皮球洩漏一般的嘶嘶聲,那是中氣不濟、真元渙散的跡象。終生練武的人,只有臨死前的迴光返照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血一直落在石階下的大道上,向蛇群緩緩淌過去,忽然長嘆:“知道真相也沒什麼意思了,這一次,我怕是真的要死了,小兄弟,最後我只想求你一件事,告訴我你的名字,我總得知道自己死在什麼人手上,求求你……”
每說出一句話,他的嘴裡都會湧出一小口鮮血,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