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重的花梨木歐式茶几,另外隨意擺放著四個座墩、兩張單人沙發。
側面則是一隻直排到屋頂的巨型書架,上面擺滿了厚薄不一的書籍,當然全部都是跟主人的職業密切相關的。
茶几正對的屋頂,懸掛的是一盞體型巨大的北歐風格花枝水晶吊燈,無數水晶珠串呈放射狀垂落下來,最長的一支幾乎要直落到茶几面上。在白色磨砂燈泡的照射下,所有的珠串散發出一種動人的五彩迷幻光芒。
手術刀的生活之奢華,恐怕足以令非洲任何一個國家的總統相形見絀,單是這個看似平淡無奇的水晶吊燈,其價值在索斯比拍賣行上,起拍價便超過五十萬美金。
兩個身材瘦小的人,幾乎是無聲無息地走進來的。在拉農高瘦身體的映襯下,這兩人像是惹人發笑的侏儒小丑。
不過,當其中一個開口說話時,才令人猛然省悟他們是目前全球盜墓界頂尖的人物,絕對不容小視。
“我們來了,手術刀,那些照片,你看了嗎?”這人生澀的英語帶著濃重的南亞語系特有的含混不清的調子,還沒落座,就開門見山地發問,看得出他是個性情比較急躁的人。
這人面板黝黑,臉龐消瘦,兩眼深深凹陷在眉骨下方,像兩蓬磷磷燃燒的鬼火。他坐下的姿勢非常古怪,兩腿交迭,壓在臀部下面。兩手十指相對,橫置腰間,竟然是泰國密宗裡的“驅鬼殺妖大手印”。
他身上穿的雖然是正宗義大利名牌西服,但袖口和衣領都髒得厲害,裡面的白襯衫和黑色領帶更是皺得厲害,簡直像剛剛從垃圾堆裡撿來的一樣。我只掃了一眼,目光便落在他的手上。指骨粗大,高高凸起,顯得強勁剛硬之極,必定是身懷高深的外家硬功。並且,這樣的坐姿,只在敵我雙方全力以赴地對峙時才會用。
我在看他,他那雙鬼火般的眼睛卻在盯著手術刀,當我不存在一樣。
另一個人,膚色非常蒼白,病病殃殃的,無精打采地坐在另一張沙發上。
手術刀胸有成竹,指著茶几上已經倒滿的洋酒:“兩位遠道而來,要不要先喝一杯?”
他翹著二郎腿,倚在一張豹皮上,右手隨便地搭在膝蓋上,露出腕上價值一百萬美金的頂級勞力士金錶。五根手指上,各帶著一個寬大的白金戒指,上面雕刻的花色各不相同,但全都是來自歐洲最頂級的珠寶行。
“喝酒,算了!手術刀先生以為我們會為了一杯酒巴巴地從亞洲大陸飛到非洲來?”
第二個病病殃殃的人撩了撩眼皮,聲音很輕,卻明顯地帶著一股凌厲的殺機。
在很多歷史典籍的扉頁上,都有這個人的照片,所以我能輕鬆回憶起他過去的輝煌歷史。他就是谷野,日本大和民族的驕傲,並且全日本民眾一直對他要做“中國人的掘墓人”這種論調百分之百支援。
手術刀瀟灑地彈了彈指甲,發出“啵”的一聲。會見客人的時候,他手裡隨時隨地都會端著一杯酒,彷彿最貪杯的癮君子一般。不過,我知道那酒杯就是他的武器之一,還有手指上的五個戒指,更是百發百中、見血封喉的劇毒暗器。
他常說:“求人不如求己。”僱傭再多的保鏢,不如自己練就保命絕招。
我相信,這麼多年來,他能一直在風裡浪裡瀟灑地活過來,並且家業財富呈幾何級數增長,是跟他無時無刻不在保持的高度警惕性密不可分的。
“好,既然谷野先生如此痛快,那咱們就談生意。”
谷野吸了吸鼻子,伸手罩在嘴上,又咳嗽了幾聲,才慢慢悠悠地說:“那些照片,我敢以自己的信譽擔保,是真實的,而且拍攝日期陸陸續續不超過半年時間。特別是最近一個月拍到的照片,絕對能夠證明,這人是活著的,並且能看出緩慢呼吸的生命跡象。”
客廳裡很靜,所以谷野的聲音雖低,卻也讓我聽清了每一個字。
“照片,我總共拍攝到三千六百多張,最清晰的一部分,能夠數得清這人臉上最微小的雀斑。我想,手術刀先生或許有興趣把它們買下來?”
這是高手間的過招,很多話根本無須點明,聽話音就明白全部。
手術刀晃動著杯子裡的酒,眼睛連續眨了眨,忽而抬頭一笑:“開個價吧?”
谷野猛地“哈”了一聲,似乎料不到手術刀答應得如此痛快。另外那人古怪地笑了笑,發出嗄嗄的詭異笑聲。
“班察先生,有話請講。”手術刀附和著笑了幾聲。
膚色黝黑的班察忽的伸出右手,張開五指:“五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