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國都,姑蘇。
吳主侯深四十出頭,正是春秋正茂之時。吳國國力不如楚國,可是侯深的子女,卻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蔡通節儉,便是身為一國之主,卻也沒有修建宮殿,反而將金錢都花在了軍政民生之上。
可侯深不同,他喜好奢華,連帶著吳國上下都是崇尚奢靡之風。
姑蘇城中,有著昔日周室的建立的宮殿。侯深建國之後,便將之擴建修築,連圍一片,以作居所。
吳宮。
“父侯!”
侯深的四子兩女,此刻都來到了殿宇之中,面目有些不忿。也許在別的世家大族之中,子嗣之間爭鬥激烈,便是桓武的幾個兒子也不能免俗。可是侯深的幾個子女,卻是團結異常。
他們聽說自己的父親要將小弟侯權入贅蜀王宮,很是不平。
“父侯,你為何要將權弟許給夏宮涅?”
侯深的大女兒侯昭姬最先站了出來,不過二八芳華,卻是英姿颯爽。與尋常女子喜好珠寶首飾不同,侯深的兩個女兒卻是跟男子一樣,喜好俊馬兵器。
侯深有些頭疼,別人都在因為自己子嗣不和而頭疼,可是侯深卻因為自己子女太過團結而頭疼。
這六個子女聯合在一起,往往侯深的命令,也曾多次被他們推翻。雖然事後證明,侯深的命令的確是錯誤的。
“你們有什麼疑惑?”
“我等是有疑惑。”
侯深的長子侯陶站了出來,他二十有五,長得威猛高大。
“蜀王夏宮涅雖有賢名,可畢竟只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娃娃。她雖然是當今天子指定的繼承人,可是大周的天下,說沒就沒了。父侯為了區區一個正統之名,就甘願犧牲權弟的一生麼?”
侯深雖然建國,可仍然是大周之臣。侯陶此言,可謂大逆不道。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侯深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他本是叛舊主而自立,吞了自己主公的地盤而建立了如今的基業。對於所謂禮義廉恥,根本不屑一顧,更不會將所謂正統放在心上。
“我答應這門親事,不是因為夏宮涅,而是因為楊羨。”侯深站了起來,對著一干子女說道,“楊羨今年不過二十,便已經掌控一州之地,敢與桓武一爭高下。試問你們六人,誰能及之?”
六人臉上雖然都有不服氣的表情,可是誰也沒有說話。他們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可也不得不承認楊羨是比他們強。
侯深見諸子不言,繼續說道:“桓楊九世之仇,桓武視楊羨為心腹大患,甚至不惜賭上了梁國的國運,也要擒殺楊羨。可寶成關外一戰,楊羨憑藉五萬兵力,旬月之間擊潰了鄭大七萬大軍,斬首兩萬。如此人物,生於當世,真是可敬可怖!”
“父侯,你這是怕了楊羨,所以為了巴結他,才讓權兄入贅給夏宮涅麼?”
侯深的小女兒侯月姬很是不滿地說道。她今年不過十四,卻得父兄喜愛,從小無法無天慣了,便是連侯深也敢頂撞。
“我的確有點害怕!”
侯月姬便是想要激自己的父親,可侯深此言一出,諸子面色皆變。
“當年楊忠建立蜀國的時候,我才是一個小小的校尉。你們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不知道他的可怕。便是桓武,也只能仰其鼻息。如今的楊羨,卻是青出於藍。此等人物,若是此戰不死,十年之內,天下必然大變。”
“大變?桓武便是此戰敗了,仍然是天下最強大的諸侯,對於我等有壓倒性的優勢。難道楊羨還真的能北出中原不成?”
侯深二子侯志有些不屑地說道。他根本不相信,僅憑蜀國一州之力,能夠戰勝梁軍。
蜀道艱難,梁軍便是守勢,可只要在雍州邊境堆上十餘萬兵馬,便是耗也能耗死蜀軍。
“可是你們別忘了,楊羨才只有二十歲,桓武今年已經五十好幾了。雖說他楊氏都短命,可桓武也未必熬得過他。若是桓武死了,他的幾個兒子,還有誰是楊羨的對手?”
吳主侯深小事上時常犯著糊塗,需要自己的子女提醒。可是在天下大勢上,他卻看得很準。他很是敏銳地嗅到了這天下間局勢那細微的變化。
“桓武為何如此急切地要進攻蜀國?不過是想要在他有生之年,為他的子嗣清除最大的障礙。因為他清楚,若是他故去,他的幾個兒子,包括桓玢在內,沒有人會是楊羨的對手。我們要坐看梁蜀兩敗俱傷,就必須在關鍵的時候幫楊羨一把。而藉著聯姻這個由頭,便是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