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來是了,展昭失笑:“那再睡會。”
“什麼?”
“端木再睡會,我走的時候,再叫你。”
展昭並不避嫌,待她躺下後,拉過被子幫她蓋上,被褥微溫,想是展昭起身未久,端木翠往被子裡縮了縮,展昭微微一笑,坐在床邊將衣裳一件件疊好。
“以前,也會這樣,總要遠行?”端木翠到底睡不著。
“是。”展昭點頭,“來來回回,都收拾習慣了。”
略頓了頓,忽然淺笑:“若是每次離開,都有端木在身邊,就好了。”
“為什麼?”
“不為什麼,”展昭低下頭去繼續疊衣裳,“以前來來去去一個人,無牽無掛,樂的灑脫。現在突然覺得,兩個人也是好的。”
“突然覺得?”端木翠翻了個身,支頤看他,“什麼時候突然覺得的?”
“就是剛才,看到你睡在這裡,”展昭微笑,聲音卻忽然變得很輕,“好像……一個家一樣……”
端木翠愣了一下,慢慢坐起來。
家?
“展昭,你好像不常回家。”
“是,我少時離家,拜師學藝,然後闖蕩江湖,入公門,很少回家。偶爾回去,也是來去匆匆。”
“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有娘,還有哥哥嫂嫂。”展昭想了想,唇角綻出微笑來,“還有侄兒侄女,上次見,皮鬧的不行,現下應該長高些了。”
“這麼想家,為什麼不常回去?”
展昭頓了一下,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下來:“離家太久,每次回家,娘待我都像貴客,誠惶誠恐,客客氣氣,唯恐哪處怠慢了,回到了家,反而不自在。倘若能住久些日子,說不定能找回素日一家子人的和氣,只可惜,總只那麼一兩天。”
“有一次離家,娘和哥嫂送了我一程,他們一路上聊些家事,哪家的租該收了,該去給哪位親戚做壽了,該採買什麼,該給孩子添什麼衣裳——我插不上話,看他們絮絮叨叨,好生羨慕,似乎自己是個外人。”
“展昭……”端木翠不知該怎麼安慰他。
展昭笑笑:“其實沒什麼,只是有些時候,有些感喟罷了。”
“展昭,如果……”端木翠說的吞吐,“我是說如果,我們是一家人,那是什麼樣子的?”
“如果我們是一家人……”展昭手上的動作慢慢停下來,他微笑著看向端木翠,“那怕是要用光我一輩子的福氣了。”
“你不願意?”
“我只怕我的福氣不夠。”
端木翠愣住了,她看著展昭,眼淚慢慢流下來。
“怎麼又哭鼻子?”展昭抬手給她拭淚,“眼淚沾到傷口就不好了。”
“我想跟你做一家人,展昭,你娶不娶我?”
“娶。”
“福氣用掉了也娶?”
“娶。”
“沒有騙人?”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端木翠含著眼淚笑出聲來,她伸出手去摟住展昭,湊在他耳邊低聲道:“展昭,我一定嫁你,誰都攔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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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豎是睡不著了,端木翠爬起來幫展昭疊衣服。
這怕是她頭一次像模像樣的疊衣服,展昭微笑著在一旁指點她。
“先攤平了,袖子收過來,依著中線……”
“也不難嘛。”很快就疊好了一件,端木翠很得意,“怪道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原來我也會疊衣裳的。”
“行兵打仗都不在話下,疊件衣裳,能有多難……”
話還未說完,門外忽然傳來篤篤篤的叩門聲,然後是小衙役畢恭畢敬的聲音:“展大人,馬備好了。”
展昭頓了一頓,才道:“知道了。”
原來不知不覺,已近五更天了。
包袱都打好了,巨闕橫在桌上,展昭穿好皂靴,伸手去拿搭在床頭的藍袍和腰帶。
端木翠搶先一步拿過來:“展昭,我來吧。”
“你?”
“是我們部落的習俗。”端木翠將藍袍展開,凌空抖了一抖,“展昭,伸手。”
展昭從未讓人服侍過穿衣,端木翠也從未服侍過別人穿衣,兩人弱弱組合,穿的那叫一個費勁,展昭失笑:“你們部落的女子可真夠累的。”
“又不是天天這樣穿,”端木翠幫他把肩上的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