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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他領我到一張有扶手的椅子,在幾乎是房間裡的中央,彼此面對面坐下。陽臺在我右邊,從天花板燈架 下的光,與牆上成打燭臺散發的光,使得一室透亮。

他笑著時,看起來更像是凡人長者,眼角嘴角俱是笑容,顯得十分慈藹可親。

我嘗試不瞪視他,然而談何容易?

玩黠之色,掃過他的臉上。

我的心怦怦亂跳。

“哪一種情況你比較喜歡?”他以法語詢問。“是我告訴你,為什麼我帶你到這兒?還是你告訴我為什麼你請求見我?”“哦,前者好一些。”我說:“你先談吧。”他以溫和迎合的姿態大笑。

“你真是個非比尋常的怪物——”他說,“我沒料到你這麼快就入土蟄眠。我們大多都在遲一些 經歷第一次的死亡——總在經過一世紀,或兩世紀以後。”“第一次死亡?你是說我那種入土的方式,是稀疏平常的事?”“對那些持續倖存下來的,這是很平常的事,我們死亡,我們又復甦。至於那些不懂何時該入土沈潛者,在世界上通常不容易活得久。”我感到驚訝,不過想起來卻很合理。要是尼克只是進入土裡蟄眠,而不是躍火自焚,該有多好;不過,此刻,我不能想到尼克,一旦想到他,我必定會提出愚蠢的問題;譬如說,此刻尼克是在某個地方嗎?還是尼克的生命已告終結?我的哥哥是在某個地方嗎?還是他們的一生也已畫上句點?

“以你的情況來說,這樣的發展倒並不意外。”他繼續說著,好像沒有觸及我的思緒,不過也可能無意提到他們。“你失去很多珍愛的人與事,你感受深刻,所以學到固多,領悟的也快。”“你怎麼知道我曾經發生什麼事?”我問道。

他又微笑了。不,他幾乎大笑了。

溫暖似乎直接從他身上釋放出來,這是何等神妙!而他說話的方式生動而又絕對的現代,也就是說他談起話來,就像是一個極有教育的法國人。

“我沒有嚇到你,是吧?”他問。

“我不認為你有意要嚇我。”我答道。

“我沒有。”他自在的說:“然而,你的沈著,倒令我有些驚訝。回到你的問題上,我知道全世界有關同類所發生的事,坦白的說,我也不懂為什麼知道,又怎麼知道的?大概我們所有的能力都會與年俱增,只不過它常常不調和也不容易控制罷了。在羅馬,甚至巴黎,想我們同類發生的事,只要我像知道我都會知道。若是有人想你一樣呼喚我,即使是在很遠的距離,我也能聽到。我能找到聲音的來源,這一點,你已體會到了。”“不過,訊息也以不同的方式傳給我。我讀到你在歐洲牆壁上的留言,我也從別的同類聽到你的事,有時候其實我們彼此很接近,比你想像的還要接近。我能察覺你的思維,當然,我現在也能察覺你的思維,我想你已明白這點。不過,我寧可用話語與你溝通。”“為什麼?”我問道。“我還以為大老已免除語言的使用呢!”“思想是不夠嚴密的。”他說:“我若對你敞開心中思緒,我沒有把握你真的瞭解多少。當我測知你的思維時,也可能誤解聽到或看到的。我寧可運用語言,同時伴以心靈的默契,我喜歡以聲音作警訊,來表達我重要的訊息。我希望別人接受我的聲音,不喜歡沒有預警就胡亂穿透他人的思潮。坦白的說,我認為語言是凡人與不死幽靈共享的最佳天賦。”對此,我難以回答,只覺得他言之有理。不過我卻發現自己在搖頭:“你的姿態——”我說:“你不想阿曼德或梅格能那樣子走動,我一直以為大老們的行動——”“你是說行動像幽靈?為什麼我該像?”他又笑了,那種輕柔的笑令我著迷。他的身軀沈坐在椅子舉高雙膝把腳擱在小凳上,就像一個凡人在隱秘的書房,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當然,有很多時候超自然的行動挺有趣。你不必踩腳就能滑行,作出某些舉措,對凡人來說是不舒服或不可能的;可以短距離無聲無息降落;僅憑意志即可移動東西等等;不過,這多少顯得粗魯。人類的姿勢是優雅的,當凡人在做事時,血肉之中也自由其智慧。我喜歡聽自己的腳步聲音,也喜歡手指碰到東西的感覺。何況,即使短程的飛行,完全憑意志移動東西,本身就極費力氣。必要時,我當然可以這麼做,就像你已看到。不過使用自己的手腳做事,舒服自在多了。”這些話聽得我神采飛揚,而我也不想掩飾自己的興高采烈。

“一位歌手,可運用適當的高音震裂一塊玻璃——”他說:“但對任何想擊破玻璃的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把玻璃往地下一丟呀!”這回我開懷大笑了。

我逐漸習慣他冷凝與生動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