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境地?”
妙懿雙手合十,眼望佛像,微微一笑,道:“對我來說,此地何嘗不是一處好歸所?”
遠處漸漸有鼓樂之聲傳來,曲樂悠揚間,有人在用梵音吟唱,聽來歌者總有數百人,彷彿西方佛音下降,普渡蒼生,雖歷經百苦,肉身磨滅,然魂魄終歸於平靜安寧。
“阿彌陀佛。”
我的故事也該結束了,妙懿想。
這日晚間,妙懿剛要睡著,只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咳嗽聲,起初斷斷續續,後來越發頻繁起來,直連咳了有約有一刻鐘的功夫沒停過。妙懿爬起身,抓過床頭的袍子披上,起身走到桌前點亮蠟燭,擎起燭臺,輕輕開了門往隔壁去了。
門剛一推開,妙懿只覺得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夜寒侵肌透骨,冷風細針一般迎面襲來,刺得臉上生疼,周遭樹影搖動,黑黢黢似鬼怪奇志小說中被遺棄的荒山野寺。雖然大明宮的夜晚從來不缺燈火,但顯然並不包括這裡。
妙懿小心翼翼的用手掌攏著搖搖欲滅的燭火,一明一暗間,恍惚瞧見一個人影立在紫藤架下,一晃眼卻又消失不見。妙懿揉了揉眼,那裡確實沒有人。
她低頭暗笑自己痴傻,伸手再去攏燭火時卻已遲了一步,燭火早就被風吹熄了。妙懿無法,只得摸黑前行。行至隔壁房間時,妙懿輕輕敲門,隔了許久,韓慈苑開了門,邊咳邊將妙懿讓了進去。
“我沒事,不過咳疾犯了,咳咳,你倒來折騰一趟。”
見韓慈苑又咳個不住,妙懿道:“你一定想熱茶喝,我去燒些吧。”於是尋了把水壺出來,走到隔壁廚房現通開火燒茶。韓慈苑跟了過去,倚門看著妙懿熟練的用火筷子撥著火,不覺嘆道:“我來這裡之前,從不知道做一餐一飯竟要費這麼多功夫。這裡又沒個人伺候,凡事只能自己動手,我這手上又是繭子又是傷口,幸好炭火供給還算沒剋扣,否則免不了要嚐嚐凍瘡的滋味了,咳咳。”
妙懿緩緩撥著火,笑容微如螢光,“自己動手至少不會閒下來。早飯吃過又是午飯,午飯用罷又是晚飯,擦桌抹地後又該漿洗衣衫,拆晾被褥,連誦經的時間都很緊張,如此就免了許多不必要的胡思亂想。”
一時燒開了熱水,二人對座飲茶,聽著窗外風聲陣陣,看著桌上豆大的燈火,竟生出些樸素溫馨之感。
茶罷兩盞,韓慈苑覺得好些了,於是重新睡下。妙懿幫她關好門,也回房去了。
這一年冬底,來自北漠的捷報頻頻傳入京師,大單于胡格里摩駕崩,各部紛紛投降,曠日持久的徵北戰事終於結束。於是帝心大悅,下旨招大將軍唐繼宗班師回朝。
到了次年春分時節,徵北將士們終於抵達京師,轟動一時,皇帝甚至派遣瑞王同安王出城迎接。宮中連日擺宴慶賀,太后親自召見有功之臣的眷屬,賞賜不可謂不豐厚。宮內連日來議論的都是相關話題,甚至連一向冷清的漱玉館都有所耳聞。
這日小太監照例送了新鮮蔬果米麵等過來,妙懿查點了一番,道:“辛苦公公了。借問一聲,是否我同韓姐姐每日的份例比往常增加了?”
那小太監的神情不同以往,滿面堆笑的道:“瑞王妃有所不知,因大將軍班師回朝,連日來為慶此盛事,閡宮都有賞賜。”
妙懿點點頭,道了聲“多謝”,就扭身回房去了。抬頭瞧見韓慈苑正倚在門口看院子裡的桃花,遂道:“你站在這風口裡也不多披件衣服,也不怕著涼。”
韓慈苑悵然一笑,道:“你瞧,今年的桃花開得多好。可惜能陪我們賞看的人卻不在身邊。”
妙懿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也是一怔,緩緩開口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韓慈苑看了她一眼,道:“桃紅又是一年春。誰知道今年吹得什麼風,東風,西風,南風,北風,哪一方旺就吹向哪一方。昨兒是青燈古佛,明兒是花前月下;昨兒唱得是妾在幽閨自憐,明兒再唱一出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要說無情最是宮前柳,依舊煙籠十里堤。等閒人心易變,誰知道是好是歹,想來未必沒有盼頭。”
妙懿低頭想了一想,笑道:“說來姐姐的咳疾能夠治癒,還真多虧了太后賞賜的藥。但太后一向不理後宮之事,又怎會留意到這一點呢?恐怕是得了什麼人的提醒。”
“也許吧。”韓慈苑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一扭腰身,回屋去了。
“太后年歲大了,喜歡小孩子也是常理。”妙懿隨後說道。
“你明明知道的,又何必裝糊塗呢?”韓慈苑一哂,“年歲越長,機會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