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江訝然一笑,灑脫搖頭,道“莫非獨孤兄近幾天來,在陣法一途已有頓悟,神不知鬼不覺的破掉了我的隔音法陣,聽到了我二人的對話?”
獨孤信將手中茶杯停在鼻前,道“我懂唇語。”
“原來如此。”
橫江點點頭,道“我與馨兒少年相識,同窗同硯,一起求學。我雖早已知曉,馨兒會恨我廢立皇帝,讓洪丞相自盡殉國,雖不會因此事而殺我解恨,卻也會和我恩斷義絕。我也推算到了,此番我宣明道場需要應對的,實際上是紫霄宮派來高手。可我卻完全沒有料到,馨兒竟拿著婚書上門,讓我手足無措。”
“這茶果真不錯。”
獨孤信隨口讚了一句,放下茶杯,對於橫江所說之事,卻不感興趣,她每當聽到橫江說一句馨兒,眼神就輕輕顫了一顫,等橫江說完之後,獨孤信就說道“橫兄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橫江不知獨孤信的話語是意有所指,道“酒有酒的好,茶有茶的妙處。你我堂堂七尺男兒,坐在一起理當豪飲烈酒,若只喝茶,未免太淡寡了一些。紅衣師妹拿了些菜餚來,你我兄弟,正好暢飲一番。”
獨孤信一杯接著一杯,眼底深藏一絲沉鬱,只是她多年以來,一直女扮男裝,也早已習慣了掩飾自己的情緒,故而即便是心細如髮的橫江,也沒有察覺到她心態變化。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獨孤信喝得臉色陀紅,和橫江說了一些師門之事,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橫兄準備娶洪馨菡為妻,要和她結成道侶?”
橫江抬起頭,看向窗戶之外,星月舞光黑乎乎的夜空,道“目前暫且沒有打算,若我仙道有成,若她雲英未嫁,不過那時候如若我對她依舊只是今日這般情愫,我理當不會娶她。可是,若我真對她生出了真感情,我想,我會和她結成道侶。”
獨孤信眼中沉鬱稍稍舒展開來,問道“橫兄目前對洪馨菡的情愫是什麼?”
橫江細細想了想,答道“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獨孤信微微一笑,問道“我呢?”
橫江聽此一問,心中有些驚愕,可轉念一想,卻認為這是獨孤信在以宣明道場代理掌門的身份,告訴他就算是娶了紫霄宮真傳弟子為妻,也莫要忘記了師門宣明道場。
可橫江又哪裡知道,獨孤信這一問,實際上問的就是男女之情。
人間世,本就是大爭之世。
世間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眾生相爭,不僅僅是名和利,除此之外,萬物皆爭,你爭我鬥,自古不絕。男女之情,更是不可不爭!
橫江孜孜不倦求索仙道,是在爭。
獨孤信這一問,何嘗不是在爭?
第二百六十四章:愁腸百結
獨孤信早就想來找橫江。
可獨孤信礙於身份,要以宣明道場掌門之職,招待趙清雪這位紫霄宮賓客,故而來晚了些,被洪馨菡搶了先。於是獨孤信施展出一道隱身法,站在竹枝之上,默默的關注著院中橫江與洪馨菡。
因為懂得唇語之術,哪怕院中有隔音陣法,獨孤信也能透過二人嘴型變化,將二人之間的話語,瞭然於胸。
當洪馨菡三番五次,說要叫橫江一聲,看橫江是否敢答應,獨孤信以一個女子的直覺,早已是覺得不對,可洪馨菡喚出那一聲夫君之時,獨孤信依舊像橫江那樣,心中仿若遭受雷擊,在竹枝上把持不住,險些被破掉了身上法術,自枝頭掉下來。
於是,她一開口就追問,到底是洪馨菡的沏的茶香,還是她獨孤信的酒好。
橫江不知獨孤信不是女子,只把獨孤信當做了兄弟,哪能猜到獨孤信的心思。
即便獨孤信問橫江未來是否會娶洪馨菡,橫江依舊是如實回答。雖只說會若真心喜歡,便會娶,若不喜歡便不娶。
獨孤信問橫江目前對洪馨菡的情愫,橫江也直言不諱,說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未曾料到,獨孤信竟張口就問“我呢?”
橫江以為獨孤信是讓他在娶了洪馨菡之後,莫要忘記了師門,莫要忘記了獨孤信這個生死兄弟。
故而橫江抓起酒罈,敬了敬獨孤信,灑脫笑道“你我生死兄弟,話語不須多說,都在酒裡,來,一口乾了!”
獨孤信回想著自十餘年前,在西北墟城牛角洲,初識橫江,再於古代修士遺蹟裡,同生共死,繼而一同回到宣明山,繼而……
往事如風,歷歷在目。
獨孤信很想讓橫江知道,她本就不是七尺男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