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
“震雪飄零寂山秋,長空悵望添愁雲。”正值十月,故詩中作如此說。已有一個多月不到宇治了,旬親王心中焦急如燎。他夜夜尋思去宇治的辦法,無奈故障重重,真是談何容易啊!今年的五節舞會來得早,宮中諸事喧譁擾攘,忙得不可開交。匈親王並非誠心不去,但還是未能前去造訪。推想那山莊中人定是望眼欲穿。他雖然有時在宮中也與眾侍女調笑,但對二女公子總是牽掛於懷。左大臣家那門親事呢,明石皇后勸他道:“你到底該有個有名份的妻室。你倘另有所愛,也可迎娶入宮,理當優遇。”匈親王拒絕道:“此事不可草率,容我仔細考慮之後再說。”他是真心不願讓二女公子遭此不公厄運。宇治山莊中卻無人曉知他這片忠心,徒令悲傷與日俱增。燻中納言也覺得旬親王浮薄變心若此,未曾遇料,真心地為二女公子惋惜,從此再也不想訪晤旬親王了。但他對山莊中的女公子仍關懷如初,所以一再前去。
十一月裡,蒸中納言聽說大女公子病情好轉。因事務纏身,五六日未前去慰過問。如今忽然想起,不知近況如何,心中頗為掛念。便拋開公務,前往山莊。他一再囑託舉行祈禱儀式,直至病癒。現在病勢稍愈,已請阿閣梨返山,此時山莊更是人聲寥寥。老詩女兵君出來,向蒸中納言稟告大女公子病狀。她說道:“不知大小姐是什麼重大病症,但見她終日鬱郁悲痛,不思茶飯。本來異常柔弱,最近又因句親王一事。愈是愁腸百結,連果物也不吃了。長此下去,也難以挽轉了。我等苦賤若此,反而長生於世,看得這種逆事,束手無策,恨不得早她而去。”言猶未盡,已泣不成聲。此請讓人無話可說。蒸中納言說道:“何不早與我說起?近日冷泉院及宮中,百事纏身,已多日不曾探望,心中甚為牽掛。”他便依舊被帶到以前那個房間裡,坐於大女公子枕邊。可是她似乎已不能出聲,靜臥無語。蒸中納言異常生氣,說道:“叫。姐病勢沉重若此,卻無人與我通報,真是大意!我雖百般掛念,也是徒勞。”便又將阿閣梨及許多有名的僧人請回,第二日在山莊開始了祈禱誦經儀式。又召集不少傳臣前來照料。一時又是喧譁擾捷,熱鬧非凡。這場景使侍女全然除去了舊日憂愁,都覺得又有希望了。
天色既晚,眾傳文對黛中納言道:“請那邊稍坐。”便延請他吃些泡飯等物。但餐中納言道:“須讓我在身邊侍候才好。”此時南廂已備好僧眾座位。東面靠近大女公子病床處,設一屏風,讓蒸中納言人座。二女公子覺得與董中納言相隔太近,面帶愧色。但眾侍女認為此人與大小姐有不解之緣,對他十分親近。祈禱儀式自初夜開始,由十二個嗓音悅耳的僧人湧念《法華經》。所以聲如宏鍾,氣勢莊嚴。南廂內燈火通明,病室則一片黑暗。囊中納言撩起帷屏垂布,膝行入內。但見兩三個老傳女在旁侍候。二女公子見黛中納言進來,即刻迴避了,故室內人跡寥寥。大女公子躺在那裡面容樵懷。蒸中納言對她道:“為何你一語不發?”便握著她的手要她說話。大女公子嬌喘微微,哽咽道:“我口不堪言。與你相別多日,心中非常唸叨你。擔心我如此仙去,不勝悲苦。”燻納言道:“沒來看你,讓你如此渴盼!”說罷號肉不已。大女公子略黨頭上發熱。餐中納言道:“你造了什麼孽,遭此報應?恐怕是有負於人,因而身患此病罷。”他湊近大女公子耳邊,絮絮叨叨說個沒完。大女公子羞愧,煩躁不安,以袖飾臉。她的身體日見衰弱,僅一息尚存。餐中納言想道:“倘她就此死去,叫我怎能心安!”似覺膽肝俱斷。乃隔簾對二女公子道:“二小姐每日如此看護,實在辛苦。今夜你就放心休息,讓我略效犬馬之勞吧!”二女公子起初放心不下,但念及箇中緣由。便稍稍遠退。餐中納言緊挨大女公子坐下,殷勤照料。大女公子羞澀不安。她想:“我同他竟有這等宿緣/她回想此人溫柔敦厚,十分穩重,遠非旬親王可比。她頗擔心自己在黛中納言記憶中是一性格怪異、冷若冰霜之人,因此就有些親近他。餐中納言徹夜坐於其例,指使眾侍女,勸病人服場藥。但大女公子一概拒絕了。燻中納言想道:”病已至此,安可久於人世?“他心中顧慮重重。
唸經誦經之聲徹夜不絕,頗為莊嚴響亮。阿閣梨也通宵誦經,不時打個小吃。此時也醒來,開始吟誦陀羅尼經。他雖年邁音枯,但因功德深厚,其誦經聲仍壯如宏鍾。他向黛中納言探詢:“小姐病情怎樣?”隨即提及八親王舊事,不覺海然淚下。他道:“八親王之靈不知何在?據貧僧推測,定然早人極樂。但前幾日幸逢夢中見其仍世俗衣著,對我言他早已絕斷紅塵,惟因心繫兩女,不免心煩意亂。所以尚不能往生極樂,十分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