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還是換了黃阿姨晚上來照料才了事。
李嶽也沒太強求,畢竟他現在也終於有了點“身子不是一個人”的自覺了,自己也會注意一些了,藥會記得按時吃,飯會有意識地多吃兩口,休息睡眠什麼的,當然也是能多儘量多。
這天晚上,李嶽又被早早地趕回了家。幸好他回來得早,遲一點肯定會淋到雨。
雨還挺大,李嶽站在陽臺上邊看邊感慨。陽臺上一字排開的是奶奶的心肝寶貝——七盆夏蘭,兩盆春蘭,還有一盆君子蘭。蘭草都漲得鬱鬱蔥蔥的,君子蘭倒是開了滿頭的花,星星點點的煞是好看,就是因為雨天的關係不怎麼香,李嶽湊近鼻子嗅了嗅得出結論——一鼻子的雨水味兒。
就這個時候,突然一道炸雷打下來,近得好像就在咫尺之間,再加上忽然扯破天際的一道閃電劈下,確實嚇了李嶽一跳。
靠,還真邪門了,都快暮秋時節了,還來這樣電閃雷鳴的啊?李嶽發著牢騷關上了落地窗,也不敢開電視或者電腦,提前洗洗睡了。
外面電閃雷鳴的,屋裡卻低氣壓地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李嶽躺床上翻來覆去地一直睡不著,心裡也亂糟糟的,說不出的煩悶。轟鳴的雷聲跟晃眼的閃電不要錢似的接連不斷,李嶽只覺得肚子裡也跟著翻滾似的,他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感受到身體裡確實是有了個活的東西了,現在他這麼鬧騰著自己不由得也有點害怕。李嶽起身吃了些唐凌留下來的藥,不過見效甚微。
看了看時間,凌晨一點半,決定不管怎麼樣忍到天亮再說。自己抱了床被子堆在肚子前,自我催眠到快睡覺快睡覺,不知隔了多久才進入了淺淺的睡眠,或者說,一不小心走進了遺失了的記憶當中,就像是看電影一樣,往事一幕一幕的在眼前上映。
李嶽,哦,不,那個時候還叫李悅,早上起床的時候,爸爸特意給自己換了套新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說要帶悅悅去見奶奶。
三歲的李悅奶聲奶氣地問道:“奶奶就是媽媽嗎?”
“不是不是,奶奶是爸爸的媽媽,不是悅悅的媽媽。”英俊的爸爸笑得一臉溫柔。
小小的李嶽似懂非懂,其實一直待在船上見過的女人都屈指可數的他甚至不能很好的理解什麼是媽媽,更何況突然冒出來的奶奶,不過他還是很高興,打心眼裡高興,因為這次爸爸答應帶自己下船,很久很久之前有一次,爸爸都把自己扔給了燒鍋爐的蔣叔叔,一個人上了岸,自己當時嚇壞了,偏偏壞蛋叔叔們還故意說是爸爸不要他了,看他哭鼻子。這次呢,爸爸總算帶著他了,而且,還要去看爸爸的媽媽!哈,爸爸也是有媽媽的啊?爸爸真好。爸爸的媽媽肯定也好。
不過後來的事情沒有像李悅想的那樣,爸爸的媽媽——那個爸爸讓叫奶奶的人,並不好。雖然李悅還小,但是他也看得出她並不喜歡他,連帶著也不喜歡爸爸,她甚至不讓他們父子兩進門。
她就站著小院門口高聲罵著,用李悅不熟悉的詞彙和口音。而爸爸就什麼話都不說,只是低著頭佝著腰站著,任憑那個比他還矮一頭的女人惡毒的責罵,甚至時不時地拳腳相加。
李悅不明白是什麼事情,也被這樣的場景嚇到了,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他爸把他抱在懷裡怎麼哄都止不住,那個女人罵的聲音也提高了,很有了吵架的架勢。幸好小院裡的鄰居看不下去了,有人出來拉扯了,一個年輕的女人還從爸爸的手中接過了小李悅,帶進了自己家。
李悅這是第一次進到別人家裡,在船上住的地方不能稱作家,頂多算是房間而已,因此很好奇,很快止住了哭,兩隻眼睛咕嚕咕嚕地四下打量。年輕女人把李悅放下,和顏悅色地對他說道:“妹妹真乖,一會兒就不哭了啊。阿姨給你拿糖糖吃。”
李悅想糾正說自己不是妹妹是男孩子,但是看著陌生的阿姨,雖然她很和善,自己還是很還膽小不敢開口,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等阿姨拿糖給自己。不知道地上的糖和船上的糖是不是一樣的呢?爸爸總說地上的東西要比船上的多得多,好得多。
糖還沒等到,李悅倒是先等來了一個小男孩,或者說是一個叔叔牽了個男孩進屋來。
船上沒有同齡的孩子,最小的也有十八九歲了拿糖逗自己喊叔叔,乍然看到跟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小男孩,李悅很興奮。只是他不好意思,還是坐那兒不動,只是眼睛止不住地往男孩身上瞅。
那個叔叔看到個陌生小孩子待自己家裡有點吃驚,高聲詢問了拿糖回來的阿姨。阿姨給了李嶽一大把花花綠綠的糖,把叔叔車道一邊,兩人嘀嘀咕咕地揹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