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翁大人,喝杯茶,您老這陣子可是辛苦得很啊。
輾轉三州,跋涉上千裡,累得不輕吧。”
顧思年樂呵呵地給翁文濟倒了一杯茶,甚至還親手推到了他的面前。
“唔,王爺還真是客氣,下官卻之不恭,就受著了。”
翁老大人也沒扭捏,坦然接受,風塵僕僕的那股疲累還未從臉上散去。
翁文濟就任北涼道副經略使之後沒有待在官府門邸內閉門造車、頒佈法令;
而是帶著人深入各郡各縣、走訪山野鄉村,花了整整半年多的時間走遍了涼、幽、朔三州。
用老大人的話說,他雖然出生在北涼,但自幼就去了中原求學,並不熟悉這裡的人文地理。
要治理一地,先要了解這裡的風土人情、百姓品行,而後才能更好地造福百姓,所以老大人選擇親自去走一走、看一看,用雙眼、雙腳去了解如今的北涼道。
蘇晏清在邊上打趣道:
“翁老大人有口福啊,別說現在的北涼道,哪怕是以前的琅州雍州,都沒幾個人能喝王爺親自泡的茶。
不過這泡茶的手藝嘛,嘖嘖。
一言難盡。”
“你個沒良心的!”
顧思年瞪了他一眼:“別人喝沒喝過本王不管,你沒喝過嗎?”
“哎呦。”
蘇晏清不以為然:“咱們辛辛苦苦替王爺幹活,喝您兩杯茶難不成還犯法了?
哼!”
看著兩人一來一回地鬥嘴,翁老大人笑意盎然,同時心中也有一種怪誕的滋味生出。
好像這次重新出山入仕北涼,感受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官場。
這裡似乎沒有太多的鉤心鬥角、爾虞我詐,只有共同朝著一個目標努力。
“行了,不跟你掰扯,還要聊正事呢。”
顧思年轉頭看向翁文濟:“老大人,這一趟三州走下來,感覺如何?”
“感觸頗多啊~”
老人目光閃爍,緩緩道來:
“雖然三州已經收復,但是數十年來燕人帶給北涼的磨難痕跡尚在。
首先就是人口流失:
縣城還好,人口聚集,有些煙火氣,但許多山野鄉村的宅院早已破敗、無人居住,大片田地荒蕪,雜草叢生,許多地方都是一眼可見的蕭條。
多年的饑荒、戰亂,導致大量百姓流離失所、病死於荒野,幾乎每一縣、每一鄉都能看到無家可歸的孤兒,他們的父母或餓死街頭、或死於燕人的屠刀之下。
令人唏噓悲憫啊。”
“其次就是政務廢弛、民生頹敗:
這些年統治北涼的實際上是大大小小所謂的城主荒軍,這些人之間各自為政、法令混亂,換個人上來就換一套,一心只想從百姓手裡剝削銀兩。
所以導致民生廢弛,工程水利凋敝,這一點在朔州之地尤為明顯。
朔州明明是北境天府之國,大小河道遍佈全境,灌溉良田千頃。
但正是因為這些人不懂得疏浚河道、治理民生,導致大片汙泥淤積,堵塞河道,很多本該是良田的土地變成了荒地。
豈不讓人心痛?”
老大人一字一句地訴說著自己的所見所聞,顧思年與蘇晏清耐心的聽著,頻頻點頭。
這些問題他們何嘗不知道?
但親腳丈量了北涼每一寸土地的翁大人很多細節方面觀察得更加透徹。
“當然,有壞的一面就有好的一面。”
翁文濟換了一種欣慰的口吻:
“這裡的百姓性格之堅韌、品行之端正超乎常人,這麼多年磨難,依然有大量百姓頑強求生,不畏兵戈。
只此一點,就讓人看到未來的北涼有無限可能!”
顧思年與蘇晏清相視一笑,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翁老大人正襟危坐,朝著顧思年微微彎下腰肢:
“王爺,這半年老臣一路走一路看,擬了幾條章程,想請王爺過目,看是否可行。”
“老大人請講!”
“第一:興修水利。
涼幽朔三州畢竟是當年太祖的起家之地,底子好,有許多溝渠河道都是早年間挖好的,只要派人疏通便好。
如今戰事平息,可徵調各地駐軍輔之以部分民夫,疏浚三州河道,灌溉農田。
而且要注意,儘量在農閒時徵召民夫,一來可以保證耕地,二來可以增加百姓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