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不再觸碰鋼琴。
很久以後,他才知道,當年的那一曲,其實不只是留在他一個人的心裡。
開車回老家,出了市區高架,直接轉道高速,林逸飛將座位放下來,半躺在上面,選了個舒服的角度,晨曦的光透過擋風玻璃,溫柔的照拂,慵懶愜意。
開啟收音機,節奏明快的音樂頓時流淌在車廂內,林逸飛跟著哼了兩句,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那位小朋友怎麼樣了?”
“嗯?”司徒清疑惑的轉頭看他一眼。
“就是那個什麼莫,被他哥虐打的,”林逸飛半閉著眼睛,神態輕鬆。
原來林逸飛說的是莫末,司徒清明白過來,“他哥哥帶回去了,哦,對了,他讓我代他感謝你。”
林逸飛睜開眼,微微皺眉,“他哥不是混蛋麼。”
司徒清提速超過一輛裝滿貨物的卡車,才抽空回答道:“不是繼父的兒子,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
“這樣啊,”林逸飛單手枕在後面,看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想起那個破舊的屋簷下滿是傷痕的少年。人生百態,他並不是那麼容易感傷的人,不過,那個少年眼底的憂鬱,深深的印在腦海裡,或許,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都是一樣的人,擁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從高速下來,直接上了回家的730國道,車輛漸漸少了起來,遠處巍巍高山,如一副剪影畫,掛著天邊。道路兩邊是成片的田地,這個時節,正是油菜花開的日子,大片大片的粉黃色,遠遠看去,就像是黃色的海洋。
“停車,停車,”林逸飛坐直身子,拍了拍司徒清。
“怎麼了?”司徒清慢慢的靠邊停下。
林逸飛在車廂有限的區間內伸了伸懶腰,“真是太久沒有給自己放假了,走,下去活動活動。”
司徒清頭疼的看著開啟車門,徑自下車的林逸飛,跟著走到他旁邊,扶額道:“逸飛,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回去再休息吧。”
三月春風,暖洋洋的吹起額前碎髮,衣襬也微微飄動,林逸飛看著滿是粉黃色的油菜花,轉頭,嘴角微微揚起,眼睛裡難道帶了一絲調皮的笑,“清,你站到那裡去。”
林逸飛指了指東邊一塊地方,司徒清疑惑不解的看他,“做什麼?”
“唉,算了,那你就站在原地別動,”林逸飛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背面對準司徒清,笑眯眯的說道:“清,笑一個。”
司徒清側過身子避開,“逸飛,我上車等你。”
林逸飛迅速按了下手機,跑過去,搭著司徒清的肩,笑著抱怨道:“現在變的一點也不可愛。”
司徒清坐在駕駛位上,林逸飛也開啟車門進來,喜滋滋的盯著手中的照片。
正好拍到了側面,冷酷的面孔透著稜角分明的堅毅,無形中散發出沉靜而高傲的氣息,烏黑深邃的眼眸迎著陽光,泛出迷人的色澤,斜飛的劍眉被一絲垂落的髮絲遮蓋,高挺的鼻子下,是最具誘惑力的薄唇,張揚又優雅的站立在天地間,深深的吸引了林逸飛的目光。
其實,林逸飛和司徒清一樣,都不大喜歡拍照,不過,看到這片油菜花田時,他猛然間想起了一張很久前的照片,原本是想讓司徒清按照當時的樣子再拍一張,不過覺得這個不大可能,便放棄了。手指滑動了一下,翻到了相簿另一張照片,林逸飛笑的很怪異,邊看了一眼司徒清。
司徒清莫名有點發寒,湊過去看他的手機,林逸飛也不遮掩,大方拿過去給他看。上面是一張兒童照,大概三四歲的樣子,穿著揹帶褲的男孩明顯站不大穩,抓著一顆鮮豔的油菜花,另一隻手還有一根很大的棉花糖,像是受了什麼委屈,眼睛水汪汪的,圓鼓鼓的臉頰滿是戒備的神色。
司徒清揉著頭,神情變的尷尬,“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辛姨給我看的,我用手機拍了下來,”林逸飛捧著手機,摸著下巴在照片和司徒清本人之間來回審視,嘖嘖兩聲,“明明小時候這麼可愛的,長大了一點也不好玩。”
司徒清想起自己老媽和林逸飛兩個人捧著相簿,興致勃勃的邊看他幼年的照片邊討論,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兒,甩了甩頭,開動車子,重新上路。
林逸飛戳了戳司徒清的手臂,“拍照那天,你為什麼像是要哭了的感覺?”
“那天感冒了,剛打完針,”然後,他不靠譜的老媽,在半路上還能想到給他拍照。
“哦。。。”林逸飛看著看著,低低的嘆了一聲,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道:“那時就認識,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