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為您作一世賢相。〃
〃錯了,是你,不是您,也不要說皇上兩個字。〃他今天還不是一般的難纏,甚至有點孩子氣。我只得重複一遍,把〃您〃改了〃你〃,他喜不自勝,低聲自語道:〃好,你為我作一世賢相,我便作一世明君。〃然後,他接著道:〃下面,應該是朕為你梳頭髮了。〃不由分說地把我按在椅子上,開始梳理我的頭髮。
我暗暗疑惑,這是下場考試之前的儀式麼?他哪裡會梳頭,兩隻手揪得我頭皮發痛。梳好頭之後是用早膳,他仍然安排著我說什麼、做什麼,象在演一場我根本不明白的荒誕的戲劇,他專心地扮演著他自己,而我,演著我不知道的角色。
我是被一乘轎子直接送進貢院的,沒有鄉試的成績也並不算什麼,授業恩師是當朝天子,送考的也是當朝天子,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們抬頭看我一眼都帶著畏縮。我看得見他們眼裡的困惑,或許還有不易覺察的鄙夷,但我不在意,想到走出貢院以後自由的天空,眼前單調的小小格子間也並不顯得氣悶。
第三天,我抗拒不了外面的誘惑,早早地寫完了最後一張卷子、全場第一個交了。卻看見童安就等在白鬍須的考官身邊,拉著我的手上了早早等在外面的轎子。
想了想,我央求道:〃安哥哥,都考完了,讓我去看看街市好不好?就在轎子裡看一眼就好。〃我攬著他的脖子,貼在他身上扭啊扭。
童安的臉紅了紅,笑道:〃好吧,擰不過你,就是轎子裡看一看,不許出去,皇上不許的。〃
本在偏僻巷子裡走的轎子轉了方向回走去,聽著越來越近的喧囂,我猛地一掀轎簾跳下轎子跌在地上,隨即向旁邊一滾,大聲歡呼:〃出來啦!〃
叫聲未落,沒能抓住我的童安從轎子裡一掠而出,燕子般輕盈地落在我面前,扣住我道:〃小刺蝟,你不要命了!摔痛了哪裡?〃轎伕早嚇得放下轎子抖成一團。
我大聲笑:〃不痛,不痛,安哥哥,陪我去玩吧,反正出都出來了。〃
童安無可奈何,嘆氣道:〃我就知道,你什麼都做得出來,看看這一身灰頭土臉的,這可怎麼好?〃
街上路人議論紛紛:再次叛亂的西戎被晉王慕容斐然和冠軍侯甘霖大敗,今天正是他們班師回朝的日子。
已經五年,甘霖是十八歲的青年人了,他都被封侯了。漸漸淡去的身影又開始清晰起來,甘子泉,我的父親,他還好麼?他在幾乎親手殺死我之後,他還好麼?
晉王慕容斐然,應該就是我的老虎哥哥了,他還好麼?
拉起童安的手,我向著路人指給我的方向跑去。
15
〃小刺蝟!〃童安一用力又把我帶他身邊,〃不要亂跑。你跑去也看不到晉王爺和冠軍侯,他們早就該進宮去了。你若想見他們,還是好好地回去和皇上說明白,然後去他們府裡,不是更好些麼?〃
皇帝會讓我去見他們麼?心底生了根發了芽的不安已經在三天的考試中長成參天大樹,孃親說過天下沒有白白享用的筵席,那麼,皇帝給我的一切,將來勢必要加倍拿回去。他要從我身上拿走的究竟會是什麼,我一時還不能確定,可是我象甘子泉,我最象皇帝得不到的甘子泉,他那麼養我教我,他要我中狀元,他要的,也不過是讓我更象甘子泉。
而我要的只是自由,富貴榮華也好,狀元及第也好,與我想要的自由沒有任何關係。想起當年皇帝那一聲玩笑似的〃玩意兒〃,想起他這五年來的刻意培養,想起書中斷袖分桃的逸事,想起他與童安的關係,想起他對著甘子泉時候狂熱的眼神,我隱隱覺得,他要的,是我給不起的東西。
秋色似乎在一瞬間濃重,徹骨的寒冷讓我心驚。
我伸開手掌,流瀉在掌心裡的金黃的陽光似乎有些暖意,可是,想要把那些陽光扣在掌心裡的時候,得到的,卻是冷冷的虛無。
遠遠的,皇帝的笑顏清晰起來,一遍一遍叫著〃容兒〃。為了他給我的父親般的溫暖,為了童安母親一樣慈愛的笑容,我做了那個沉靜柔軟的容兒,讀書習字、作詩撫琴,可是骨子裡我看不起那些東西,那些東西實在並不能讓人吃上一口飽飯,除非我真的作皇帝的臣子……但,那是孃親不允許的,那是奴才,雖然主子是皇帝。
我要離開,只要悄悄地走遠,至少,我還能擁有這六年的幸福的回憶,每一個人都是親我愛的人的幸福的回憶。
童安有些驚慌的聲音響在耳邊:〃小刺蝟,你怎麼了?臉色不好,是不是累了?還是回去吧,好好休息,等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