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相接,“就這麼說定了。”
18。發怒
謝初是抱著無奈的心情來和沈令月擊掌的,在伸出手時還有些隨意和漫不經心,直到他的掌心觸碰到了沈令月那柔若無骨的手心,他才猛地反應過來對面和他擊掌的並不是往常一手糙肉硬繭的營中兄弟,而是膚如凝脂、手若柔荑的芳華少女,連忙一下子收回手,下意識就想把手背在身後,又覺得此舉太過刻意,便在半途改握成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道:“那……我送你去南營口?你的那些宮人們應當都在南營口等著吧?”
謝初的這些心潮起伏,沈令月並沒有察覺到,她雖然擅觀臉色、善猜人心,但到底還是個女兒家,對這些男子心思不甚明白,因此聽聞謝初此番相詢,又見他神情閃爍,還以為他是迫不及待想送她離開,雖然有些小小的失落,卻也並無惱意,反正酒樓之約已定,她以後多的是時間來會會這位昭武將軍,不急於一時,遂輕快笑道:“好。不過你得派個人去北營接阿瑾,就是那個和我一道來的小姑娘。”
“這是自然,既是你身邊的人,就沒有不一塊回去的道理。”謝初微微一笑,“我這就派人去接她。”
送走了沈令月後,謝初回到了主將大營,他先是往案頭處瞥了一眼,見並沒有什麼遺留的公務,這才重新坐回沙盤之前,看著先前和郭鴻雲廝殺留下的殘局思考對策。
現如今天下太平,像他這樣的武官除了練兵之外也就沒什麼可做的了,幽州的水利一事自有他老爹去操心,章武營也在經過了他半年的調/教後有了軍營該有的樣子,不用他處處親自看著操練,公務是有的,但還沒有繁忙到他對沈令月說的那種程度,實際上正相反,他挺閒的。
好在他身邊的幾個副將雖然都被派出去,唯一留下的一個還被雲中駒踢折了手臂,不得不修養幾個月,但還有一個郭鴻雲在,二人時不時地分析一下用兵之道,在沙盤上來幾輪紙上談兵也能打發打發時間,稍作慰藉。
他們通常都以大夏北越所交接的珉嶺山脈為基,在此之上展開論戰,畢竟北越人雖然在大半年前被他們趕跑了,但也只是趕跑而已,沒有徹底消滅,北越野心勃勃,燕北關一戰雖然大敗了他們,可到底沒有讓他們大傷元氣,只是傷筋動骨一番,眼下看著雖然天下太平,但北越人捲土重來是遲早的事,還是早做準備方為上策。
今日一盤,郭鴻雲執褐旗,代表北越軍,謝初執黑旗,代表夏軍。不得不說,若純粹以戰術方略為論,郭鴻雲相比謝初是要更勝一籌的,就比如今日這一盤,在經過一番廝殺之後,謝初的黑旗已經被郭鴻雲的褐旗逼到了山澗之中,三面環敵,一面環山,敗勢已顯。
到了這個份上,一般人通常都會投旗認輸,但謝初不,就算只是沙盤論戰,在走到最後一步之前他絕不會認輸,且他最擅絕地反擊,因此就算此盤劣勢已顯,他也沒準備輕易放棄,反倒多了幾分躍躍欲試的興奮。原本他也的確有幾分破局的思路,可就當他即將理清思路時,沈令月卻突然來訪,打斷了他的思路,也打斷了他定到一半的計策。
而等他好不容易送走了這位公主殿下,重新再回到沙盤之前時,他卻發現他已經記不起來之前定的是什麼計策了,只得無奈地從頭再來。
郭鴻雲進來時,看到的就是謝初皺著眉盯著沙盤的場景。
這場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預想之中,謝初應當已經是排兵佈陣好了才對,因此他在一愣之後就蹙起了眉,上前幾步走到沙盤跟前:“將軍還未想到破局之策?”
他匆匆掃了沙盤一眼,確定謝初的黑旗沒有任何轉敗為勝的跡象後就一甩衣襬在他對面坐下,道:“若屬下沒有記錯,在屬下離營之時,將軍應當是已經想到了幾分思路才對。”
謝初輕哼一聲:“是啊,是想到了幾分,只不過很可惜,我又忘記了。”
“忘記?排兵佈陣之法都是經由數遍演算而推出的,得之不易,將軍怎麼會輕易忘記?”郭鴻雲瞭然笑道,“莫非是有人亂了將軍的心?”
謝初心頭一跳,“誰說的?”他把手裡的黑旗往盤裡一扔,抬眼瞪著郭鴻雲道,“郭鴻雲,你是不是在長安待太久了,也跟那些王孫公子一樣都軟了骨頭?什麼話都敢往外蹦?”
郭鴻雲垂首告罪:“屬下不敢。”
“不敢?我看你挺敢的。”他冷笑一聲,“郭軍師,本將軍今天可是大開眼界啊,原來軍師還有那麼能說會道的時候。真是佩服、佩服。”
“將軍說笑了,屬下忝為軍師,口才只是稍勝常人一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