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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令人驚訝了,這些吵得熱火朝天的主力軍竟還是一群書生,更是不可思議,需知聖賢書有十六訓,其中以自訓為首,因此書生都以沉著冷靜為科自律,吵鬧在他們心中是粗俗之人才做的事,他們不屑也恥於去做,現在卻全都面紅耳赤地吵成了一團,由不得人不驚訝。

“你們北方人了不起啊?天天饅頭包子,也不怕把自己吃成一個白麵饅頭!”

“白面書生說的是你們南方人才對,娘裡娘氣的,還不如女子!你看看你們那手、那肩,纖纖細細的,哎,能不能提動一桶水啊?哈哈哈……”

“粗俗不堪!我等讀聖賢書可不是為了提水澆田的,你們願意去提水澆田,那你們就去好了,我們可不與你們相爭!”

“對對對,本少爺家裡還有幾畝良田,正巧田裡頭的莊老漢年前家去了,地上還缺幾個人,正愁招不到人呢,不若把那幾個名額都給了你們,包吃包住,每月還有兩錢銀子,怎麼樣,哈哈哈哈……”

如此一番爭吵不迭,鬧鬧哄哄眾口囂囂,大有不吵到把屋頂掀翻就不罷休的架勢,直聽得沈令月哭笑不得:“這是……南北之爭?怎麼吵成這幅模樣了?”

大夏以封江為界分南北兩地,因疆域廣大,至南處與至北處不僅氣候不同,就連大部分的生活習慣都南轅北轍,因此就算中原大地一統已有數百年之久,官話也都推廣到了各地,南北之間也還是有著許多的天塹鴻溝。原本也沒什麼,反正天南地北的,都是各過各的生活,礙不到哪去,又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走南闖北地去各地討生活,就算是那些走南闖北之人,也多是豪情開朗之輩,遇到什麼齟齬,互相爭執幾句也就罷了,哪裡能像今日這般吵得這麼熱火朝天,還是一群書生。

原本長安是沒有這麼多書生的,就算有,也多在學館私塾習課學業,且都是長安本地人,鮮少有外來之人,更別說這麼多南方學子了,想是春闈將近,所有書生都聚集長安準備科試的緣故,只是不知何因由,竟能吵得這麼厲害。

正疑惑間,忽有人響亮地冷哼一聲,大聲道:“無知小人,以為家裡有幾個臭錢就能在長安橫著走了?小爺我可告訴你們,這科舉進士取的可不是誰有銀子,而是誰有才華!你們看見這四周牆壁上掛著的卷軸字帖沒有?那可都是這酒樓掌櫃的花真金白銀買下來的,就是因為咱們長安學子文采飛揚、筆走龍蛇!你們仔細瞧瞧,看看這牆上掛著的大作中可有你們南方學子的大作?”

這一番話砸下來,猶如沸水天降,所有人都炸開了鍋,頓時耳紅脖子粗地吵了起來,烏泱泱地鬧成了一團。

“不錯!瞧瞧!瞧瞧!哪裡有你們南方人的大作?是這裡,還是這裡?”

“哈哈哈,這下沒臉了吧?”

“我呸!這都什麼詩句,狗屁不通,你們不要仗著和店家熟識就自以為有多麼才華橫溢!我看吶,這大堂裡掛的所有對聯詩句,有一半都是你們買的位置!真不愧是世家子弟啊,有錢,實在有錢吶,哎,我等寒窗苦讀數十年,也不知能否一朝高中,將你們這些害蟲蛀蟲都一網打盡!”

“呵,眼紅啊?眼紅你就也寫一首啊,看看掌櫃的願不願意花銀子買下你的大作!掌櫃的,拿筆墨紙硯過來,本公子要親自看著這些未來的狀元郎們作詩寫聯!快拿,都記在本公子的賬上!”

“寫就寫!誰怕誰!”

“誰要花你們的臭錢!我們自己出錢買筆墨紙硯,店家,這些銀子夠不夠?”

“店家,快去拿筆墨紙硯!多拿一點,每個人都寫!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繡花枕頭!”

眾人都鬨鬧起來,推搡之中,沈令月被兩名女衛及夏淳寅護著往後退了幾步,又過了一會兒,酒樓掌櫃與管事的也踉蹌著被人從人群中推擠出來,身旁有幾個看門的武丁圍著保護他們,不讓他二人被眾人推搡倒下。

“諸位公子,大家出來吃飯都是和和氣氣的,何必這樣鬧成一團呢……”掌櫃的試圖從中周旋,但見眾人都不買他的賬也放棄了,搖頭嘆息一聲就命人去取了筆墨紙硯過來。

也是這客雲來風雅,樓上雅間並後院別苑都接待王孫公子達官貴人,又坐落在西市最繁華之處,登高透窗便可將整個長安西市的繁華一覽無遺,不時就有人詩興大發,以此吟詩作對。因此這酒樓中也常備著筆墨紙硯,如今爆發了這麼一通爭吵,雖讓掌櫃的有些措手不及,但見實在收不住,便乾脆遣人去拿了來,又命小二武丁擺椅拼桌,湊了足有五丈之長的長桌來,整整齊齊地擺放上一道道的宣紙筆硯,竟是有了幾分詩會大比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