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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月坐在對面,一手托腮,歪著頭饒有興致地在那觀察著謝初的神情; 見他閉著眼一臉的隱忍和頭痛,就知道他定是被她這話給氣到了,心裡好一陣得意。
活該,誰讓他擺出一副為她好的神情來拒絕她的,他以為她是什麼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就算要走,那也得是她玩膩了自己離開,還輪不到他來指手畫腳,要不是看在他長得好看的份上,她才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呢,哼。
想是這麼想,但面上沈令月依然擺出一副通情達理的神情,對謝初道:“不過就是一片胡蘿蔔片而已,有必要這麼痛苦嗎?不喜歡吃,放著不吃就是了。”她邊說邊往前稍稍傾了傾身,舉手湊到唇邊,小聲笑道,“表哥放心,我不會跟舅舅說的。”
謝初無奈地搖了搖頭:“公主,我發現你真的是特別——”
“胡攪蠻纏?”
“……”謝初又一次被沈令月成功噎住。
這個丫頭怎麼就這麼機靈呢,每次都能把他想說的話提前說出來,把他噎得啞口無言,就連火都無從發起。他可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他爹總能被他的三言兩語氣得暴跳如雷了,這種啞巴吃黃連的滋味還真是不好受,看來以前都是他錯怪他爹了,不是他爹脾氣不好,而是這種三言兩語就噎死人的話實在是非常容易惹人生氣。
難道這就是風水輪流轉?他氣他爹,這三公主就來氣他,老天爺是不是都安排好了的?
算了算了,反正該說的他都已經說了,這三公主準備怎麼做全看她的打算,只要別讓陛下在皇后娘娘生辰時給他們二人賜婚就行了,先躲過了這一回再說吧,以後的日子長得很,他就不信想不出法子讓這三公主打消選他為駙馬的念頭來。
且四月已至,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到夏苗時節了,陛下喜騎射,絕不會錯過這麼一個狩獵的好時機,到時他隨行狩獵,大不了全程都作壁上觀,讓他人去奪這頭籌。他就不信了,就憑這三公主眼高於頂的性子,還能看上他這麼一個“未曾在夏苗中拔得頭籌”的落敗者來。
謝初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又在心中仔細掰算了一番,覺得這一個多月裡除了皇后娘娘生辰之外宮中並無大事,陛下也不是那等奢侈之人,不會隨隨便便地設百官宴,這樣一來,只要躲過這一回,那麼這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內他都不用再擔心此事,直到夏苗狩獵時讓他人拔得頭籌進入三公主的視線,他再“黯然退出”,一切都會很完美。
沒錯,就這麼辦!
在心裡打定了主意,謝初便也沒有再就這個話題繼續糾纏下去,朝著沈令月微微一笑道:“公主,幾日之前我曾和你有過酒樓之約,當時你還不信,覺得我會違約,非要和我擊掌為誓才罷,今日一面,這約應當算是赴了吧?”
好好的一番陳情之詞被沈令月一通胡亂掰扯扭曲了原意,說他沒有半點惱意是不可能的,因此這說出的話就帶上了幾分刺,不過沈令月卻不在意,緩緩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就雙手捧杯,笑意盈盈地對謝初道:“自然是算的,表哥果然是個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令月佩服。表哥,我敬你一杯。”
謝初真是哭笑不得,打一個巴掌再給一顆棗,先罵後誇,這三公主是把他當成三歲小孩了?
他邊想邊哂然一笑,也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和沈令月隔空舉杯致意。
如此便算酒過一巡,沈令月只輕綴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轉而笑著給謝初舀了一勺子菜,不過這一回不再是胡蘿蔔片了,而是正常的鮮筍蝦仁小炒:“這麼一桌好菜,再不吃可就涼了,浪費糧食可不好,來,表哥,吃菜吃菜。”
謝初挑眉,心道第一勺就給他舀這個,看來這三公主平日慣吃此種口味,口中卻道:“公主,不必如此麻煩——”
“沒事沒事,”沈令月笑眯眯地打斷了他的話,“反正以後都要這樣的,先習慣習慣也好。”
“……”他還是埋頭吃飯吧,早點吃完早點離開,也免得這位三公主再口吐什麼驚人之語。
兩人就這麼動起筷來,繪春居也一時平靜了不少,迴歸到了雅間本該有的安寧與無聲。
謝初一開始還覺得舒坦無比,想著總算能安靜地待一會兒了,可沒過多久,他就有些不自在起來,不是因為和他人共處一室的拘束,而是因為覺得這周圍太過寂靜了——主要是這位三公主,自從他們二人見面以來,這三公主就總是嘰嘰喳喳地在他耳邊說個不停,聒噪得很,可一旦安靜下來了,他還真有幾分不習慣,怪不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