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夏小麥的喜歡,也就是停留在表象,淺嘗輒止的程度。
是和否,都不是可以選擇的答案,杜毅緊蹙眉頭,心亂如麻。
第030章 萬花筒
杜毅並不是猶猶豫豫的人,當他三緘其口地數次蠕動嘴唇,卻是隻言片語都沒有出口時,把一切看在眼中的夏小麥,收回了前傾的脖子,將目光埋回到了杜毅背後。
一切皆在不言中,杜毅的答案,已經非常明顯。
周遭的所有熱烈,都化成芒刺在背的刺痛,思緒忽的一下拉遠,又忽的一下回來,夏小麥猛然驚醒,那些讓她輾轉難眠的歷歷,原來竟是如此得單薄,單薄到不用幾秒,就可以回憶完。
就好像一個萬花筒,它看似五光十色綺麗萬分,實際上它所有的絢爛,都不過是一個狹窄的三稜鏡。
而之前,那個一度困擾著她的問題的答案,也已經清晰地敞露了出來。
是她當時的好奇,引領了她後來的情緒,之於杜毅的那番話,只是她好奇一下的一種偶然產物,實質有可能是同病相憐之下的感同身受,淺白點說,就是相似之人的相似心理,但杜毅比她坦蕩,所以他有資格開導,而她只有資格聆聽。
無疑的,那個她本以為癥結所在,是誰先喜歡誰的問題,其實算不上一個問題,只能說是她單方面的妄想。
這樣的妄想,根源是出於她潛意識裡認定杜毅也喜歡著她。
他的冒冒失失,他的挺身而出,他的肆意張揚,他的蠻橫固執,所有指向這麼一種“真實”的強烈,在現在看來,好像不過是他的性格使然。
杜毅就像一根矛,無堅不摧,但這根矛並不只為她衝鋒陷陣,興許把她換成另外一個和她相似的人,那些過往都會成立。
當陽光照進現實破開一切虛妄,夏小麥恍然大悟,那些一度溫暖了她心胸,在她心裡留下炙熱的深刻瞬間,原來都只是她自己太過用力的添油加醋。
想明白了一切,夏小麥彎曲下來的後背越發得傴僂。
她感受到從五臟六腑泛起一股又一股的劇烈絞痛,以至於好久沒發作的胃部痙攣都捲土重來。
驀然的,她想起了自己那張擺放在閣樓一角的床,如果這個時候,能躺在床上,把自己蜷縮起來,她覺得一定會好受很多。
可是現在,並沒有一張床能讓她躲藏,她的眼前只有一面微弓著的後背,一面她想要依靠上去,卻只能保持距離的後背。
進退不能,夏小麥感覺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個漂浮在汪洋中的落難者,她的雙手扒拉在一葉扁舟的尾部,海水泡漲了她的身軀,泡裂了她的面板,但她卻不敢攀爬到扁舟上去。
因為,她害怕自己一用力,那扁舟就會整個翻過來,把她蓋住。
明明近在眼前,卻似遠在天邊,感受到乾燥的眼角,如這快要出梅的天氣般說變就變,醞釀起一陣洶湧,夏小麥趕忙伸手揉了揉眼角,想要把那股蠢動的酸澀撫平,卻沒料到竟是抹出來一手盈滿掌紋的潮溼。
就好像怎麼關也關不緊的水龍頭,左擰是磅礴,右擰是淋漓,止不住的淚水,不斷地被夏小麥的手掌捏碎,又不停地在她掌心中重新組合,最後握之不住地滴落向杜毅的後背。
……
如果可以的話,杜毅真希望今天從頭到尾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沒有破碎的碗,沒有狂飆突進的車,也沒有緊裹著腫脹的腳差點都脫不下來的帆布鞋。
就讓一切平平淡淡,沒必要如此起伏,畢竟生命的色彩,用這樣膽戰心驚的情節來填充,並不值得喜悅,他也沒準備好要去迎接這些雞飛狗跳引發的後續波瀾壯闊。
只可惜,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從一小朵浪花開始,經過一系列奇妙的反應,席捲成措手不及的海嘯。
心慌意亂,即便有著二十六歲的年紀,杜毅覺得自己還是有很多不知道該何從應對的東西。
他還以為夏小麥會繼續含蓄下去,卻沒料到在敞開了一個口子後,她竟然用快到讓他難以置信的速度綻放開來。
回想起重生後涉及夏小麥的一幕幕,杜毅忽的發現這樣的貿然,似乎也是情理之中,並不值得多驚訝。
而他之所以會慌亂失措,無非是因為他,並沒有做好接納新感情的準備,尤其是接納像夏小麥這種十五歲少女情竇初開的寶貴感情。
打從一開始,重生後對自己二十六歲年紀有著深刻認識的他,就把自身和夏小麥區分了開來。
他用俯視的角度去看這個世界,自命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