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在與譚央的相處中,他漸漸的把握住了分寸與節奏,不溫不火又不露聲色的控制住了這段感情的局面。
在福壽齋吃過飯後,畢慶堂又和譚央打起了交道,尚算是平和自然,譚央去接女兒時,他們也會有說有笑的聊天,甚至於言覃生日那天,一家三口還出去吃了飯。在這期間,畢慶堂做了很多努力,創造了很多機會,可是這些積極的作為卻收效甚微,他與譚央之間始終隔著一堵厚厚的玻璃牆,咫尺之間,清晰可見,卻又遙不可及。
畢慶堂決定送言覃去學校上學,這裡面最大的原因是看著女兒孤零零的成日裡和一隻貓玩,和貓說話,很有些可憐。再有這也是譚央的想法,這裡面暗含了向她示好叫她開心的意思。而且,他現在也很擔心言覃不分時候的闖進他的房間。更巧的是,畢慶堂找到一家很合適的學校,純正的教會小學,全是洋人老師,學生也少,百十來個孩子,有一半都是外國小孩,其餘的中國孩子,自然更是背景深厚,家境大有可觀。所以這所學校戒備森嚴,安全上的顧慮也小些。
那天清晨,女兒第一天上學,畢慶堂和譚央在大門外看著女兒被老師領了進去,那個高個子的英國女人牽著言覃的手,更顯得孩子小胳膊小手的,伶仃可憐。這兩年言覃懂事不少,是個聰明乖巧的小姑娘,所以雖說去學校這個陌生的環境她不大願意,卻也不哭不鬧,被領著走遠時一步一回頭的看著父母,那一臉的委屈聽話的樣子,更叫人心疼了。
女兒還沒走進樓裡,畢慶堂就反悔了,他覺得自己這主意真是蠢透了,竟然一個箭步上去就要拍鐵柵欄的大門。譚央見狀連忙扯住了他的袖口,“你這是幹什麼,咱們能活一百歲嗎?她雖是個孩子,也遲早有一天離了咱們獨自過活,我們總有一日要把她當做個大人看。”這話畢慶堂雖是聽進去了,卻還是嘴硬的還口道,“偏你道理多,你可不要把囡囡教的同你一樣,離了誰都不怕!”說著,他牽強的笑了笑,回手抓住了譚央扯在他袖口上的手,“你說,你要是沒有那麼大的主意就好了。”
譚央一語不發的抽回自己的手,轉過身扶著門上的鐵柵欄,良久,悽苦一笑,“還不都是因為我主意大。”畢慶堂聽了她的話一愣,不錯,他畢慶堂不會甘心於娶一個懦弱沒主見的太太,而她譚央也是因為小小年紀就拿得穩自己的主意才會一意孤行的嫁給他,而如今,他又怪她太有主意了。
畢慶堂在譚央身後枯站了很久,繼而轉身離開。譚央從剛剛的情緒中緩過神來,就又掛念起初進校門的女兒了。在大門口望眼欲穿也看不到言覃,譚央有些擔心起來。沒過多久,畢慶堂在後面叫她,“小妹,跟我來!”
譚央回頭看見畢慶堂跟在一個老修女的後面向她招手,就快走幾步跟了上去。老修女帶他們順著圍牆走,在學校背面的圍牆上用鑰匙開啟扇小門,放他們進去。畢慶堂混慣了租界洋場,會說些英文,便親親熱熱和那外國修女道了謝,那個滿是皺紋一臉嚴肅的修女還對他笑了笑。
“不是說這個學校管得比總統府還嚴,外人不能隨便進去的嗎?”譚央不解的問。畢慶堂無所謂的一笑,自嘲道,“我這人最大的長處就是方法多,對女人尤甚。不過呢,你大概不是個女人。”
他們透過教室的窗戶看見言覃背對著他們坐在凳子上,還沒上課,班級裡那二十來個孩子三五一夥的玩鬧著,只言覃,一動不動,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那個小小的身影啊,叫做父母的心懸了起來,滿腹酸澀,倒像是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幾個小女孩拍著皮球,一個棕色頭髮的小姑娘不小心把球拍脫了手,皮球滾到了言覃的腳邊。言覃偏著頭想了想,就蹲下撿起球還給她們,自己也站在旁邊看起來。那幾個小女孩又拍了一圈,輪到棕發女孩時,她把球遞給了言覃,言覃拿著球生澀的拍起來,只拍了兩下,球就飛了。棕發女孩跑出去幫她把球撿回來,兩個小姑娘相視而笑。
窗外,譚央和畢慶堂不約而同的舒了口氣,相視而笑。
孩子,總在你意料之外的獨立、勇敢。懷著一樣的心境,坐在回去的汽車上,畢慶堂和譚央欣慰、感慨,同時還有隱隱的失落。畢慶堂還很不是滋味的掰著手指頭和譚央算起來,“囡囡八歲了,包括在你肚子裡的那年,只一次離開過我,就是那年送你去德國留學的那次。從今往後就不一樣嘍,我白天都不大見得到她了!”譚央略笑笑,“她長大了嘛,沒準以後還去出去留洋讀書呢!”畢慶堂冷哼一聲,“那怎麼行,我可不放心!”“沒什麼不放心的,大不了我出去陪她兩年!”
畢慶堂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