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最怕的,是怕看見自己在她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位置……
月罌深深地吸了口氣,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見婉兒已經找出了小藥箱,忙空出一隻手從裡面拿出刀傷藥,記得這藥還是每天去墨苑把脈時死皮賴臉跟他要的,只說是今後會派上用場,當時還被他嘲諷了半天,說她這張嘴很是晦氣。她當時雖然憤憤不平,但看到此時情景,確實被她這烏鴉嘴說中了。
手忙腳亂地剪開他肩頭的衣裳,見周圍已經有些紅腫,仍一股股地冒出血液,忽然有些眩暈。儘管她小心翼翼地拔出了匕首,仍是讓他疼得一顫,隨後仍保持著抱緊她的樣子,一動不動。
他雖然不說話,卻也沒反對,只是那麼靜靜地抱著她,唇抿成了一條線。月罌邊迅速處理著他的傷口,邊偏頭睨著他的臉,胸口的怒氣也一點點散去,漸漸平靜下來。
婉兒偷瞄了眼他們此時的模樣,暗自呼了口氣,輕手躡腳地將藥箱等東西提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們各自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如雕塑一般。實際上,他們大腦均是一片空白,就這樣過了許久。月罌垂下眼眸,看著他肩膀上纏著的層層繃帶,終是無言。視線移到他清冷的側臉上,竟然隱約地看到了那個人的痕跡,同樣如黛的眉,溫潤的眼,純黑得如一汪幽澤,看不到盡頭。
仰頭漫吸了口氣,想著自己是不是中了那人的毒,不經意間,他就已經融入到生命中了……
“你起來吧。”她首先打破了屋中的奇妙氣氛,淡淡的聲音透著無力與寂寥。
奚墨聞言只是微微一動,纖長的睫毛輕顫了顫,仍緊緊地護著她的小腹。
“喂男女授受不親知不知道?”月罌眉梢輕挑,語氣強裝做隨意地問道。
她話音剛落,只見奚墨觸電一般地坐了起來,耳根子一下子紅了。他滿臉窘迫,抬頭不安地看著她的眼,似有話要說,可話還未到嘴邊臉又變得通紅。雖然此刻月罌沒有半點心情,仍不免覺得好笑,何時見過他有如此多變的模樣?
他表情紅紅白白,實在好看,猶豫了半晌才淺聲說道,
“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月罌覺得他說話含含糊糊,只能疑惑的又問,
“怎樣?”
“我知你心裡沒我,也不會趁著此時對你做什麼……”說到這將肩上的衣裳攏了攏,然終是被她剪掉一塊,纏著繃帶的部分還是露在外面,低垂著眼眸又解釋道,
“我這麼做只是想讓你消氣,人在氣頭上做的事情總是太過沖動,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也是,惹得你更氣了……”他一口氣說了一通,可說完忽然想到這番話沒什麼邏輯,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懂,輕抿了一下唇,這才又補充道,
“總之……孩子的事你再想一想,不要讓自己日後後悔……”說完,奚墨抬眸看了看她,目光幽深,明亮得如同夜空中灑下的碎鑽。
他這番話,月罌自然是聽得懂的,剛剛的怒氣早就一點點散了,剩下的唯有無奈。以她一個現代人的想法,這孩子多半是不會留的,但也不知怎麼,她很不捨得。剖開內心,那人一定在某處留著極重要的位置。另外,就像奚墨說的一樣,哪怕他騙自己、傷害自己,可孩子卻是無辜的……
說來說去,不過是她太喜歡他罷了,喜歡到已經可以不在乎今後如何,只想著留下與他的孩子。這種感覺,面對面坐著的這兩個人,還真是如出一轍……
“你先回吧,我會好好想想的。”
奚墨仍是不動,視線掃過被扔在一旁的匕首上,眉頭蹙起。月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那匕首上還沾著點點血跡,心有不忍,輕聲道,
“對不住了。”
奚墨搖了搖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他,將那匕首拾起,用衣袖擦去血跡,垂眸又說,
“我不該逼你的……即便你最終還是不打算要這個孩子,也別用這麼極端的法子。”說完他又看向月罌,黑到極致的眸子掩著痛心與悲傷,似乎在做什麼決定一般,輕聲道,
“那藥也是喝不得的,對女人的身體危害極大。你若真打算……便派人去我那裡取些我自制的藥,雖然也有一定的危害,但總歸少許多……”說完他緩緩地透了口氣,再不看她。將匕首放於一旁的矮凳上,起身默默地離開。
月罌看著他單薄的背影,肩頭上纏繞的繃帶讓她有些心疼與不安。她忽然覺得今日的事像一場夢,因為他說了太多的話,而且每字每句都令自己心裡很不舒服,這在平日是極少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