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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喬正僧穿了嶄新的馬褂長衫,就連雪茄都換成了菸斗。見到楊滿,馬上解釋,“你說的沒錯,那個姓廖的真是個老古董。整天跟一幫遺老遺少混,搞得我也要改頭換面。”

楊滿心裡好笑,何必解釋。於是他也順著回,“說明喬先生看重這個人。”

喬正僧確實看重一個人,但這個人不是廖枯人。他託船隊下南洋採購珍珠,又派人去蘇州定製蘇繡,所以楊滿一開始的猜想是哪位閨秀小姐,直到他親眼見到嵐熙貝子,心裡咯噔一下:也相差不遠了。

很奇怪的是,喬正僧從來沒碰過男人,他的相好都是女人。

更讓楊滿意外的是廖枯人,他沒想到,廖枯人曾是秋雁的恩客。更沒想到,廖枯人對秋雁念念不忘,派人去南京打聽了不算,又一路追查到了天津。

秋雁不擅料理家事,一直以來都是楊滿買點東西,送到隔壁去,託那裡寡居的一位阿婆過來幫忙。就這樣,家裡還是亂糟糟的。可那天晚上楊滿回來,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門。家裡整潔如新,就連門簾子都換了。壁櫃裡塞得滿滿的,仔細一看有各色衣料,還有幾大盒子吃食。

楊滿還沒開口問,秋雁就喜滋滋的遞上一紙信箋,“就是這個廖先生,這麼多年了還記得我,你說多不容易。”

“秋雁姑娘敬啟 十四年一別,分明如昨夕。薄禮不成敬意,聊表情思。”

因為沒有落款,楊滿覺得奇怪,“哪個廖先生,十年了你還記得?”

秋雁馬上回答,“老孃記得個鬼,十幾年前我正當紅,那些公子爺排著隊找我,就算他現在人站在我跟前,我也不一定記得起來。”

“那會不會搞錯了?”

秋雁揮起秀拳捶了下乾兒子,她還是沒改掉這賣俏的毛病。“你說的什麼話!廖先生沒來,可送禮的跟我說的清清楚楚,他們要找的是南京小春樓的秋雁姑娘。南京城可只有一個小春樓,小春樓也只有一個秋雁,不是你乾孃是誰?”

“當真如此,那真的不錯。”楊滿放下那張紙。討好一個年老色衰的妓女,他想不出這裡頭能有什麼詐。或許,真的只是個恩客在懷舊?

秋雁感覺對方有所思,馬上整個人貼上去。眉目含情,手熟練的解釦子,蛇一樣鑽進襯衣裡。“放心好了,就算他來找我,我也不會跟他走……”

楊滿輕撫她手臂,轉身,眼睛瞥到她殘破的左耳,耳後的那道疤深可見骨,皮肉一路外翻,幾乎延伸到了下顎處。

自添了那道疤起,秋雁就留了一束髮在左邊,半遮半掩,不細看倒也平添幾分風情。

對方的唇在脖頸摩挲,一路往下。在最後關頭楊滿問了一句,“這人叫廖什麼?”

“很奇怪的名字,叫廖……木,廖枯人。”

又添一樁煩心事。

內閣又解散了,戰爭一觸即發。

這種事情喬正僧一早就料到了。北京這麼亂,遲早要打一仗,打完了局勢才能明朗起來。所以他們的手腳也放不開,只能小打小鬧的搞。

開礦加冶煉,投入大,風險也大。

喬正僧有一次問楊滿,“你覺得失望麼?”

“我沒有什麼,關鍵是你……”

“很多事情,明明很想,也可以去做……是我太懦弱了。”

“你怕什麼?”

“我怕……應該是怕失敗吧。”

從來沒有失敗過,卻如此害怕失敗,人生的枷鎖未免太重。楊滿不能同意喬正僧,但他理解他。

仗打起來了,就挨著天津。不過城裡的人,至少有錢人還不慌,躲進租界裡照樣玩樂。倒是紫禁城裡的皇帝讓人放心不下,皇親國戚和遺老們都在議論紛紛,怕新政府毀了優待條件。

“這樣打來打去的真沒意思,不如讓皇上重新執政,你說呢廖先生?”成王府的貝子爺嵐熙在上妝的間隙,對廖枯人發表政見。

這次算是回禮,喬正僧在他跑馬場道的大宅子裡宴請大家。天津城裡有頭有臉的都來了,照舊還是要辦堂會票友聯唱。這就是滿人八旗們,外面鬧的再兇也擋不住他們一唱方休。

“說的對。”廖枯人認真的敷衍,隨手遞上一支筆供對方勾臉。

“可惜皇上現在手上沒兵了。”嵐熙不無遺憾的嘆氣。

廖枯人不想接這個茬,打個哈欠,拍拍屁股走了。喬正僧立刻湊上前,拿出剛做好的頭面來獻寶。頭面的手工精細,頂上碩大的金珠更是價值不菲。但喬正僧卻故意輕描淡寫,“貝子爺今天用這個吧,換個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