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難得的是,在取經過程中,他很好地配合了唐僧的工作,完成了自己的職能。對唐僧的有些不是很合理的做法,他沒有采取違反程式的做法,而是儘量與唐僧協調好關係。只有在唐僧非要趕他走的情況下,才去找觀音菩薩“評理”,評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分個對錯,爭個勝負,而是為了重新回到體系內。
正是因為孫悟空在內心先擺正了自己在體系內的位置,並且透過他的行為向眾神表明了這一點,所以,他後來的行為越來越被體系所認可和接受,他也得到了來自體系內的更多有效幫助。從一個“妖仙”,成長為具有“大職正果”的佛。孫悟空在事業上的轉正,經過了十四年的相對漫長的考察期,最後,有關部門對他的評語是優秀。悟空在為人處世與工作作風上的改變,使得取經事業得以順利進行、圓滿完成。他的轉變也向我們表明了鬥戰勝佛之所以成功,齊天大聖之所以失敗的緣由。
當然,取經保唐僧的過程中,悟空不僅建立了功德,他的心本身也得到了修煉,對佛經的理解有了質的變化。在第九十三回,取經隊伍快到布金禪寺的時候,唐僧曾說:“悟空解得是無言語文字,乃是真解。”唐僧是修道多年的高僧,他親口說悟空解得《心經》,自然是有依據的。到第一百回,唐僧、悟空被封為佛,也包括了對他們修心成就的肯定。
吳承恩對大鬧天宮的態度
孫悟空的轉變雖然完成了,很多人卻為他的轉變而嘆息,認為這是以他的個性受壓抑為代價的。或許我們不能這麼看,畢竟人是一種社會動物,在社會中,個體是不能為所欲為的。正像盧梭說的:“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自以為是其他一切的主人的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隸。”在弗洛伊德看來,個人自由並不是文明的產物,恰恰相反,文明的作用是要限制個人。我們是在社會中生長、培養的,想完全超脫於社會是不可能的。甚至我們想什麼、如何想,都逃脫不了社會的影響。比如說,孫悟空關於做大王、拜師父、做大聖、認為做弼馬溫對他是一種侮辱等等,這些都是從社會生活中學會和產生的觀念。
我們在這裡簡單地探討一下,《西遊記》作者吳承恩對孫悟空大鬧天宮行為的態度。
首先,吳承恩並沒有很反對大鬧天宮,正因為如此,當讀起這一段故事的時候,我們的同情主要還是在孫悟空一邊。
另一方面,吳承恩對大鬧天宮的行為也並不是完全肯定,而是以曲筆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劉伯欽在向唐僧介紹五行山的時候,說了如下一段話:
太保道:“這山舊名五行山,因我大唐王徵西定國,改名兩界山。先年間曾聞得老人家說:‘王莽篡漢之時,天降此山,下壓著一個神猴,不怕寒暑,不吃飲食,自有土神監押,教他飢餐鐵丸,渴飲銅汁。自昔到今,凍餓不死。’”(第十四回)
這裡的故老相傳,“王莽篡漢之時,天降此山”,真是大有意味。這話雖然是太保說的,但是誰讓太保這麼說的呢?只有吳承恩才能安排他這麼說。這話本來是完全可以不說的,因為它在整個《西遊記》的情節中毫無必要(不過在表達作者的想法方面卻有些用處)。在這段話中,不提王莽的名字完全不影響故事情節。顯然,這話是作者有意識地加上去的,是在把孫悟空的大鬧天宮與王莽之試圖篡漢相類比。
這個隱晦的說法傳達出來的意思非常清楚,即吳承恩並沒有歌頌孫悟空大鬧天宮。從時間上,大鬧天宮的時間和王莽篡漢同期,可以說有照應的意思,上界不安,人間自然不寧。不管怎麼說,大鬧天宮既然與王莽篡漢相提並論,自然不會是什麼很光彩的事情。
在孫悟空大鬧天宮,於靈霄殿前與王靈官鬥在一起時,作者用如下的詩句描寫兩人的爭鬥:
赤膽忠良名譽大,欺天誑上聲名壞。一低一好幸相持,豪傑英雄同賭賽。鐵棒兇,金鞭快,正直無私怎忍耐?這個是太乙雷聲應化尊,那個是齊天大聖猿猴怪。金鞭鐵棒兩家能,都是神宮仙器械。今日在靈霄寶殿弄威風,各展雄才真可愛。一個欺心要奪鬥牛宮,一個竭力匡扶玄聖界。苦爭不讓顯神通,鞭棒往來無勝敗。(第七回)
這“赤膽忠良名譽大”說的自然是王靈官,“欺天誑上聲名壞”指的就是孫悟空了。另外,此時孫悟空並不是妖怪,而是天界正式冊封的“齊天大聖”,作者卻說“那個是齊天大聖猿猴怪”,看來是不是妖怪,不在於他的官方身份,而在於他的行為和心理。
我們再看孫悟空後來對自己當年大鬧天宮的行為是怎麼看的。一開始,悟空對於被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