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的人都暗傳是三房的風水不好。若不然,當初三房的老太爺年紀輕時納了一堆的妾,怎地也沒有生下一個兒子來?沒多久,正室病了一場去了。熱孝內便又娶了如今的三老太太謝陳氏做續絃。
可才過了一年,彼時不過三十五歲的三老太爺醉酒後跌了一跤,便將命也給丟掉了。
謝陳氏是繼室,又不足二十歲便守了寡,日子自然是不好過。不過她心思擺的正,知道自己一個孀婦,膝下空虛怕是不能過得長久,便舍了臉面求族裡答應,從枝繁葉茂的長房過繼了當時才七歲的謝元茂當嗣子。可誰知道,嗣子好不容易養大了,卻也沒能活得太長久。也因著這事,讓長房老太太厭極了三老太太,覺得是她害死了自個的兒子。
“老六回來了也好,眼睜睜瞧著你年紀輕輕便獨守空房,我這老婆子心裡也不舒坦。”三老太太突然微微一笑,“只要我還活著一日,這正室的位置便只能是你的。”
陳氏得到了準話,面上終於也跟著露出了幾絲笑意。
身為三老太太的親侄女,她對自己這位姑母的手段從來都是確信無疑的。
陳氏相信,只要有三老太太在,外頭的那個宋氏是決計掀不起風浪來的。
“只是你自己也要長點心才是,老六回來這些日子,他可曾進過你的屋子?”三老太太笑著說完,突然又冷了臉,“你莫非還要我這做母親的壓著他同你圓房不成?”
陳氏麵皮一僵,再也笑不出來。
同樣的,謝姝寧亦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這家裡豺狼虎豹數不勝數,可其中最狠最毒的那一隻卻是當屬三老太太無疑!
她已經是三房的老太太,可今年尚不足四十,加之保養得宜,看上去倒是隻有三十左右。
謝姝寧只要一想起她的模樣來,便忍不住打個寒顫。
她站在謝家綠油油的大門前,將獸面擺錫環拍得怦怦作響,大大鬧騰了一通,又故意在門房上的人伸手來阻的時候假裝摔倒,惹父親動了氣,想必這會三老太太那應該已經得到訊息了。果然,進了垂花門沒一會便有人出來迎他們。
“六爺、五少爺,八小姐。”來人依次同他們彎腰行禮,卻好似故意的一般漏掉了宋氏。
謝姝寧被謝元茂抱在懷中,眯著眼睛仔細辨認,隱約記得來人正是三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之一冬樂,便笑吟吟地伸出短短的白胖手指點著她大聲道:“你忘記向我孃親行禮了!”
冬樂怔住。
“奴婢給太太請安。”過了半響,冬樂才含糊地略過排行,對著宋氏行了一禮。
謝姝寧冷眼看著,抱著謝元茂的脖子用軟軟的童音道:“爹爹,這裡的人都沒有規矩!”
“回頭爹爹罰他們。”謝元茂好聲哄著她。
冬樂不由詫異,她萬萬沒料到謝元茂在這個她頭一回見面的八小姐面前竟是這幅模樣……跟在府裡全然是兩個樣子……
幾人沿著抄手遊廊迂迴前行,長廊外落盡了葉子的樹木覆著皚皚白雪,瞧上去冷清得很。
謝姝寧覺得寒氣不停地從空氣裡襲上她的身子,將她凍得瑟瑟發抖。她不習慣京都的冬寒,即便過了許多年也還是不適應。在這一點上,箴兒倒是像極了她,怕冷怕得厲害。每每聽她說起江南來,他便也嚷著要去。
可是,哪怕是她,也再沒有能回江南去看過一眼。
她昏沉沉地將腦袋埋在謝元茂毛茸茸的大氅上,暗自嘆息著。
不多久,一行人便走到了壽安堂。
進了前廳,許是裡頭的人聞聲,便打發了春平出來迎人。謝姝寧抬起頭的時候便看到春平正巧打起簾子,行了禮笑道:“六爺回來了,老太太正等著您呢。”
一句話,只問候了謝元茂一人。
謝姝寧抿著嘴,一聲也不吭。
從他們進門的那一刻開始,祖母便沒打算給他們好臉面。可偏生前世他們個個蠢笨,還真當這年輕的祖母是個心善慈和的。
進了門,謝姝寧便覺得有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三尺闊,五尺高,螺鈿描金大理石屏風前設有一張黑漆的香幾,上頭擺著只古銅獸爐,正散發出極濃郁的香氣來。偏生如今天日冷,屋子裡點著火盆,門上又有厚厚的簾子擋著,這味道乍然冒出來幾乎能將人燻得背過氣去。
“母親,人接來了。”謝元茂將懷中抱著的謝姝寧放下,對三老太太恭敬地道。
“母親。”宋氏也跟著喚了一聲。
可三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