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神色凝重,並不作答。
靖王倒也不以為忤,只笑哈哈地問:“有孩子了不曾?”
雲詹先生的信上,還有許多不曾提及的事。算著燕淮的年歲,若成親得早,興許已當爹了也說不準。
然而吉祥還是不答,只是道:“不知世子爺,可知您入京之事?”
這話問得有些僭越了。
“看來,你很得他器重。”靖王眉眼微沉,嘴角仍掛著笑意,卻淡了些,漫然說道。
話畢,倆人都未再言語。
不多時,長廊上迎面來了個人,說是主子有請。
靖王聽了,卻皺了下眉頭,面上反而沒了笑意。吉祥在旁瞥見,只覺十分不解。
直至靖王踏入花廳,他面上仍不見笑容,眉頭則越皺越緊。簾子打起,他走進了裡頭,一眼便瞧見背身站在那的一個人,靖王眯了眯眼睛。背對著他站著的燕淮,聽見腳步聲,轉過身來,神色淡然,不見悲喜。
從他得知靖王的事,已過了幾日。
這幾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倒也足夠叫他用來理清自己心中紛亂的思緒。
故而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相見的這一瞬間,燕淮的心是平靜的。
靖王打量著他昳麗的面容,終於明白過來,為何雲詹先生會在信裡說,初見他的那一刻便起了疑心。明明眉眼生得不如紀洌�袼��篩�說母芯醯�錘�瘛�
“你沒想過要認我。”靖王哂笑著,率先開口說道。
自他上門,燕淮便知靖王已然洞悉,他只是不曾想過靖王竟會問得這般直截了當。於是,他的回答也顯得同樣的直接:“的確沒有想過。”
靖王默然。
從方才在廊下聽說燕淮要見他的那一剎那,他就明白過來了。
若燕淮想要同他相認,知道他突然上門的這一刻,便不會如此心平氣和地發話願意見他。因為只視他為靖王爺,無關其他,這才能堂堂地同他站在一處——
靖王自顧自地坐倒,也不知自己是失望還是不失望。
說失望,似乎也談不上,只是個從來也不曾見過的兒子,他又不是沒有兒子……一二三四,湊湊也能打桌馬吊,哪裡就缺了這麼一個。可說不失望。他嘴裡卻又似乎有些澀然,叫他不想再說話。
漫長的歲月裡,他根本不知自己在外頭還有個孩子。
可奇怪的是。生下燕淮的那個人,那雙眼,他還記得。
眼前的年輕人,生就了一雙同亡母幾乎一模一樣的雙眼。
靖王看著,微微有些失了神。
他年輕的時候,有過很多女人。逢場作戲的有,討他歡心的也有。林林色色,早已記不全。遇見大萬氏的時候。也只當做是露水情緣罷了。於男女之情上,他素來薄情,甚至寡義。起了興,漫天胡扯。說些膩歪的情話,發誓賭咒,亦不過是信手拈來之事。
可是,大萬氏或許有些不同。
不同在哪?他自己也說不清。他只記得,自己竟在即將離京之前,特地吩咐了雲詹去找她,有意帶她一同走。
自然,人並沒能被雲詹帶到他身邊來。
這件事,原本也就該這麼結束了才是。可南下的次年。他第二次派人四處去尋她。這一回,同樣沒有任何訊息。
他羞於說自己竟也長情了一回。後來,就真的再不曾尋過。
誰能想到。多年後的一天,他竟會收到那樣一封信。
過得片刻,靖王問:“先生人呢?”
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他也依舊習慣於尊雲詹一聲先生。就是因為太過於信任他,當年才會毫不懷疑他的說辭,悉數當真。然而靖王明白。雲詹先生當年的做法,有不得已而為之的理由。
即便時至今日。真見到了燕淮,他也依舊覺得世事弄人,那個聲音清脆,謊稱是戲班一員的姑娘……竟會是定國公萬家的小姐。
他看著燕淮,越看越覺世上怎會有這般糊塗的事,也不由得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雲先生不在了。”
靖王吃驚:“先生去了?”
燕淮道:“王爺若有意,可前去雲先生靈前上炷香。”
靖王聞言,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拔腳就要往外去。
檀香菸氣縷縷,靖王上了香,扭頭問燕淮:“你有什麼想問我的,便在這問吧。”當著雲詹先生,將往事迷霧一一掃去。
燕淮卻只道:“王爺還是早些回去吧。”知道是靖王后,他便再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