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下午四點,南劍一中教研室。
當楊子建和汪灩去門房取樣報時,門衛秦師傅就將情況通報給校長辦了,然後,教研室、語文組的十幾位老師就都知道了,本校高一學生中,出現了一位“小詩人”。
醞釀了一天,劉主任聯絡教研室、語文組的幾位負責老師,臨時召開一個會議。
在會議上,林老師拿出楊子建兩週前寫的一篇測試作文,所有人閱讀後不禁搖頭,這作文只能算良好,遣詞造句雖然通順,但語言幼稚,結構鬆散,表現手法單一,立意不深,毫無創新,是再正常不過的中學生作文。
對於《霜月的記憶》,所有老師掀起了質疑的聲音,定性為“抄襲”。
這些老師為什麼這般嚴厲?
首先,九十年代初,文人對“立言”要求非常高,文化市場信用也還沒被“舉國山寨”給摧毀,一個小作家不會憑白無故地冒出來,他有一個筆力和閱歷積累的過程,並且還會持續創作下去。作家猶如工廠,會有一個從稚嫩到成熟的“產品”生產期。
其次,國內中學生被認為是未成年人,沒有自主能力,老師不僅傳道授業,還要充當監護人,而楊子建是他們的學生,如果出現大丑聞,不僅責任在他們,還會影響學校的聲譽。
換句話說,學生抄襲,社會譴責的不是學生,而是老師、學校、家長和報刊責編。
因此,報刊錄用學生稿件,才會要求有老師推薦,或者要家長擔保——而且家長還得是有聲望的社會名流,如南劍三中那位著名的天才小作家馬秋遠,也得經過責任老師的“指導”、“點評”後,才能在國家級少年刊物發表。至於《花雨季》和《三重》兩位中學生作家其實靠“拼爹”,他們的父親一是文學教授一是文化幹部,而且他們成名太突然,至今仍有人置疑“代筆”。
楊子建畢業於南塘鎮初中,出身農民,一中老師們對他一點都不瞭解,他是什麼性格,有什麼創作經歷,這讓他們更沒有把握,而且楊子建沒有透過老師,就擅自向報社投稿,這本身就違反常規。
會議最後決定,調查清楚,不管是不是抄襲,都要壓下此事,對該學生進行批評教育,禁止這類事再發生。
會後,筆名“洪峰”的一中老師作者立即給言叢打電話,通報了會議內容。
言叢聽說楊子建是一名高一學生,也大吃一驚,開始懷疑詩歌是抄襲的,雖然古代少年天才詩人比比皆是,如王勃、王維、白居易等等,但他不相信自己有運氣看到一位。
不過,當他再看一下這組詩歌,又覺得說它是高中生寫的也講得過去,因為這五首仿古詩歌,真的非常一般,不過是把古代的意境換下現代的新詞,只是古詩意境有些唬人罷了。
他有些好奇,決定下週抽空去一趟南劍一中,親自了解一下楊子建本人再做決定。
楊子建回到學校時,雨仍然沒下,但颶風把地面的悶熱給吹散了。
一個人在食堂吃完飯,回宿舍,洗完澡,躺在床上休息,一時舒爽得捨不得起來。
宿舍空得只有對面上下鋪的謝小欽和林逸躺著,林逸在看古龍的小說,而謝小欽則用耳塞錄音機聽小虎隊的音樂。其他人要麼去教室晚自習,要麼上街去看錄相了。
謝小欽拿下耳塞,憐惜道:“你妹妹真可愛,以後有空帶來學校玩吧。我一直希望有這樣的妹妹,可惜我是幼子,上面只有三個哥哥姐姐。爸媽倒是想再生,但國策不允許了。”
林逸也點頭道:“我也是最小的一個,北方人叫老么。”
然後他放下書道,“我決定了,參加橡樹文學社。子建,我試著按你教的新古典主義進行創作,但很彆扭,寫的東西連我都似懂非懂——難道所謂的詩歌,就是連自己都要看不懂的才成功嗎,難道寫作就是為了發表而拼湊嗎?我想來想去,認為寫武俠小說最適合。”
楊子建暗道:如果進入網路時代,你說不定能成為大神,但現在……楊子建鄭重道:“省省吧,小說需要深厚的社會閱歷,金庸三十多歲才開始寫書,古龍倒是二十多歲就出道了,但他是從代筆開始的。而且,就算你寫得好,到哪裡發表?”
林逸眼睛一亮,叫道:“你也看古龍金庸?”
楊子建道:“我初中常去河邊垃圾堆撿銅錢、廢鐵去賣,靠這些錢,把鎮租書店裡的古龍金庸全看了一遍。鎮文化站的書我也借了一遍,還從舊書店買書籍。徐志摩、席慕容,他們的詩歌我大多會背。《紅樓夢》我起碼看了五遍,裡面的詩詞我基本背全。詩經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