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口便問,可朱唇翕張,平日裡清若珠玉相磬的悅耳聲,全無!
她,她的嗓子!
崔莞下意識抬手捂住脖頸,雖經過一盞溫茶滋潤,舒暢不少,然而咽喉處仍舊泛著一絲澀疼,恍惚中不覺,眼下卻愈來愈明顯。
不,這不是關鍵之處,她忍不住又張開口,盡全力大喊一聲——
無聲!
除去從喉中擠出的呼呼喘氣聲,根本沒有半絲聲響!
她的嗓子,啞了?崔莞滿面震驚之色,冰涼的手怔怔的撫在脖頸處,後背一陣僵硬。
她分明飲了劉珩命人端來的“毒酒”,未死之事,她心中多少有一絲明瞭,可為何會失聲?
難道是那沉夢?是劉珩?
好似看穿了崔莞紛亂的心思般,靜靜坐在一旁岑娘忽的張口,淡淡地說道:“沉夢中摻了一絲令人暫且失聲的藥物,莫約數日便可解,姬可寬心。”
原來如此,崔莞高懸的心漸漸回落,可剛落下半分,又驀然一顫,驚愕的目光急急投向岑娘,可入目的,卻是岑娘雙眼緊閉,面無表情的模樣。
顯然,該說之言已說完,她不欲再開口了。
崔莞用力咬著下唇,藉此疼痛來抗拒眼前的眩暈與睏倦之感,她移開眼,身子略略往後一倒,軟軟的靠在車廂內壁上,看似與岑娘一般打算閉目養神,卻趁著其不備,悄然掀起一絲車簾子,匆匆往窗外瞟了一眼。
只消一眼,她便看清了馬車外的情形。
烏濃的夜色下,道路兩旁並非民居,而是無邊田野,遠遠望去,甚至能依稀看見遠處的零星燈火與起伏的山巒。
這條路,並非前往郡守府。
那半分未定下的心,砰然落穩,她根本來不及細細思量,再也支撐不住的眼簾重重闔下,就這麼倚靠著車廂內壁,沉沉的睡了過去。
聽聞耳旁輕淺的呼吸,岑年陡然睜開眼,神色複雜的打量著垂頭含胸的崔莞。
若主子所言無誤,那麼,這小姑子確有極大的利用之處。
只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留著這小姑子,對主子而言,弊大於利。
莫名的,岑娘眼前浮現出方才在庭院內,劉珩倉促離去的背影……
不過,片刻後,她又一次合上了眼。
……
許是飲了沉夢的干係,崔莞這一覺睡得極沉,只是本該甜美的夢鄉卻是一片光怪陸離。
隱約中,她好似回到了前世,春風樓所受的屈辱,曾信的柔情蜜意,一個個貴人們寡廉鮮恥的模樣,那場焚骨灼心的烈火……
林林種種,不斷湧現,重複,避不開,逃不掉,只能一遍又一遍被迫承受著輪迴的沉痛苦楚。
夢中的崔莞,滿面惶恐驚悸,可縱使她捂住雙目,堵牢雙耳,亦驅不散那無孔不入的夢魘。
突然,夢境忽轉,眼前一切倏的消散,一副畫卷緩緩舒展。
春風徐徐,連天碧湖中,水波粼粼,芙蕖搖曳,臨湖的八角亭裡,一紅一白兩道纖細的身影,紅琴白畫,饒是無聲,崔莞耳旁彷彿聞及那一聲聲委婉清幽的琴音與飽含墨香的湖筆落在帛紙上的沙沙聲……
這滿目的寧靜愜意,使得崔莞漸漸平靜下來,莫名的,她心中陡然升起一道念頭——看清,看清那執筆作畫,言笑吟吟的白裳女子究竟是何模樣!
可愈想看,便愈看不清,原本仍有幾分清晰的兩道身影反而慢慢模糊起來。少頃,亭中少女相繼起身,攜手離去,精美的八角亭中,唯餘下一琴,一畫。
不!崔莞咬牙,全力飛奔,卻始終都無法靠近那兩道漸漸離去的身影……倏的,眼前一切驀然化為了一張臉,一張慵懶淺笑,鳳眼流轉出邪魅妖冶的俊美容顏,那張揚起的薄唇,輕輕一啟:
“阿莞。”
啊——崔莞渾身一顫,悚然睜開了雙眸!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亦真亦幻夢難尋(下)
夜幕正濃,月羸星繁,大地上一片昏暗難明,不過,一座官道旁的驛站,此時卻是燈火通明。
自夢中驚醒的崔莞尚未緩過神,便發現身下的馬車輕輕一晃,戛然而停。
岑娘一言不發,彎身下車後打起簾子,“姬,下車罷。”
依然是不冷不熱的語氣,崔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穩住微促的心跳,又略等了片刻,待額角的眩暈之感漸漸褪去,方慢慢起身,下了馬車。
由於是馬車,比牛車驢車要快得多,又是急急趕路,僅是**便行了將近百里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