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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看陸通臉上神情,知他不懂,便道:“炎天功是我門裡的異術,能使人心跳斷絕,呼吸止息,一切外觀內動與死無異,稱作‘迷僵’。迷僵之身,須以玄冰維護不壞。百年之後,‘炎天功’自解,我醒來後便能以自身力量打破玄冰出來。誰知只過了九十五年,山腹便因地震破裂,包裹我的冰塊落入溪中,經水沖刷,慢慢溶化。倘若不是簡琬這小姑娘發現了我,請她曾祖母和父親以極高明的岐黃之術將我喚醒,則不等我從迷僵中醒過來,便徹底變成一具枯骨了。”

陸通只聽得瞠目結舌,想了一想,又有些不解,道:“你師父做甚麼把你封在冰裡?這般假死了又活過來,有甚麼好處?”

非業道:“沒有甚麼好處。‘炎天功’所造就的迷僵,只令體內一切運作停止在被封住的那一刻。倘若人中了劇毒,或者罹患急病,命在垂危,而所需的藥物難得,須幾個月或者幾年才調配得好,便可以迷僵暫留性命。”搖了搖頭,道:“可是那時候我甚麼事都沒有,我想了這些年,也還是不明白,為甚麼我師父忽然大費力氣,使用這一項法術。”

陸通道:“難道你得罪了你師父,他才要凍你一百年來懲戒?”非業搖頭道:“沒有,我師父從來也沒懲戒過我。再說,人在迷僵之中,無知無覺,也不會感到冷。”

陸通心想他門裡種種,本來便是匪夷所思的多,合乎尋常的少,則他師父行動古怪,反在情理之中。心念一動,想到了另一件事,道:“你被封進冰塊的時候,是幾歲來著?”

非業道:“十七歲。”陸通笑道:“原來你的一百多歲是這樣來的!要我說,冰凍住的那些年頭,怎好作數?嗯,你是七年前醒來的,那麼也就是二十四歲,比我大不了多少,還好意思讓我叫你前輩!”

非業微微一笑,道:“橫豎你也沒真心誠意叫過幾回。”陸通見著他笑容,總有些心猿意馬,於是將眼光轉向一旁。眼見那百餘丈高的山崖塌下來大半方的,石塊崩亂,依稀可見當年那一場地震的劇烈,問道:“那你提早掉了出來,你師父有沒有來找你?”

非業道:“沒有。” 陸通道:“為甚麼?這裡地震,他便是當時不在,過後也一定會聽說啊。”

非業道:“我不知道。”這四個字原本極是尋常,他的語調也並未有一分變化,然而不知怎地,陸通聽在耳中,不自禁地便感到一陣淒涼傷心之意。

陸通道:“那你……難道你自那以後,就再沒見過你師父?”

非業點了點頭,道:“我甦醒後,便發現我師父早已離開了此地,我在這山谷裡住了快兩年,也沒見他來。”

陸通道:“都過去一百多年了,你師父他……未必還在世罷?”

非業道:“他當然還活著。他若是死了,我怎會感覺不到?只是……我說甚麼也找他不到。我去過了遼國,西夏,大理,南海,可到哪裡也沒有他的一點訊息。”抬起頭來,看向陸通,道:“我這七年來,頭一次得到我師父的訊息,便是從你這裡聽說。‘拾羽步’是我門裡的功夫,幽微精深,連我也是不會,教你爹爹‘拾羽步’的那個人,多半便是我的師父。”

陸通一時不知說甚麼好,心道:“等你知道了這個訊息是假的,多半要殺了我。”心中惴惴,說道:“你師父……於你就那麼要緊麼?嗯,你們分別了一百多年,他不來找你,多半又收了別的弟子,當真找不到,也就罷了。”

非業道:“他或許收了別的弟子,可我這一輩子,卻只有他一個師父。” 凝視著水面粼粼的波紋,出神良久,道:“我六歲的時候,被父皇逼著自盡,是他救了我下來。他帶我離開了洛陽,我在路上大哭,他買了小布老虎哄我玩……後來,我們到了這裡山谷,住了下來,他收我為徒,教我練他門裡的功夫。整整十年,並沒有一個外人來打擾我們,每一天都是那樣快活。他說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說要永遠帶我在身邊。陸通,你說,他為甚麼就忽然不要我了呢?”

陸通見他說這番話時,眼角也不來自己帶上一眼,與其是在問自己,倒不若說是自言自語。想是這些年來,早在心中將這一句話問了幾千幾百遍。

陸通道:“也許他有甚麼事情絆住了身,並不是不要你了。”這句話說出來,自己也是半點不信。然而見非業神色悽楚,不自禁地便想要安慰他。手臂抬了起來,遲遲疑疑,到底只握住了他手。

非業搖了搖頭,道:“我每年都會到這裡來住幾個月。三年前的六月,便是我原本該從迷僵中甦醒的時候,我師父也沒來。我想來想去,他把我封入玄冰的時候,只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