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些傳說裡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傢伙就在面前,那種從骨子裡透出的肅殺和森然,無不令人毛骨悚然。
人們不約而同地向兩邊退去,讓出了一條路來,秦珏也護著羅錦言退到一旁。
鄒尚站在這條路的中央,他目光如電般掃向四周,在秦珏的臉上稍一停留,目光便隨即移開。
他刷的一聲抽出繡春刀,對簇擁在他身邊的錦衣衛們喊道:“這裡的所有人都不能離開,你們去給我一個攤子一個攤子的搜,把欽犯找出來!”
錦衣衛們個個如狼似虎,向著張家園子的深處衝去。
片刻,便押了一個男人回來,那男人四十上下,穿著府綢衫子,鬍子拉渣,看樣子和這裡擺攤的小老闆並無二致。
秦珏的眉頭動了動,這個人雖然是陌生面孔,但是身材卻似曾相識,他應是見過這個人,而且不止一次見過。
那人被帶到鄒尚面前,背脊挺直,高昂著頭,像只不甘屈服的公雞。
鄒尚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笑容可掬地問找到這人的錦衣衛:“沒找錯人?”
那幾名錦衣衛得意地道:“指揮使,您還信不過咱們兄弟這雙招子,等回去往他臉上澆盆水,您就能看到他的真面目了。”
鄒尚的笑容更深,他道:“那就沒在這兒了,走吧。”
說完,他轉過身去,一馬當先地大步走出了張家園子。
錦衣衛呼啦啦地跟上,不過片刻,便走得乾乾淨淨。
驚魂未定的人們這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開始相互打聽那個被抓走的是什麼人。
“那小子是前陣子才來的,就是接下老吳攤子的那個。”
“對啊,難怪他不愛搭理人,原來是個欽犯。”
“我早就看出來他不地道了,你看他那雙手,哪像是做咱們這行的,分明就是個殺過人的。”
“沒錯,你看那雙眼睛,一看就不是好人,依我看,準是江洋大盜。”
“你們不懂,天下大亂了,還抓什麼江洋大盜啊,這年頭,能動用錦衣衛來抓的欽犯,十有八、九是叛軍的人。”
。。。。。。
頓時,張家園子裡的人個個都是目光如炬火眼金睛的神探,那名被錦衣衛帶走的小老闆也由殺人犯、江洋大盜升格為叛軍。
白九娘已經跑到羅錦言身邊,三人迅速離開張家園子,回到明遠堂。
羅錦言換上家常衣裳,從屏風後走出來,便看到秦珏還是穿著那身粗布直裰,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從廡廊垂下來的綠蘿。
“怎麼了?”羅錦言走到他身邊,關切地問道。
秦珏這才發覺自己還沒有換衣裳,他自己動手脫下沾滿灰塵的外衫,對羅錦言道:“我在想郎士文為何還會留在京城,而且還要藏身在張家園子。”
剛才鄒尚和手下的說話,羅錦言也聽到了,她已經猜到那個被抓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錦衣衛內部的人,但她沒有想到這人會是郎士文。
郎士文表面上已經是個死人,他得了河間羅家的銀子,憑著高蘊的人脈,自是能保住郎家子弟的前程,因此在羅錦言看來,郎士文早就遠走高飛,隱姓埋名去過他的舒坦日子了。
所以她雖然猜到這個所謂的欽犯是錦衣衛的人,可也沒有往郎士文身上想。
“你確定那人是郎士文?”羅錦言問道。
當初是郎士文暗中奉旨殺死趙熙,在他領命而去的那一刻,他便已經是個死人了,這道密旨是趙極親自下的,趙極要殺死親生兒子,當然不能留下活口。
若是趙極得知郎士文還活著,是一定要讓他死得乾乾淨淨的,而且還會把郎家斬盡殺絕。
所以郎士文絕不會冒險留在京城,。
秦珏點點頭:“開始時我便覺得他的身形似曾相識,後來聽到鄒尚和手下的話,便能肯定他就是郎士文。”
他煩惱地搖頭:“我就是想不明白,他為何會留在京城,還有,鄒尚並非專打落水狗的人,他也不會貿然去抓郎士文,這應是皇帝的旨意。”
趙極派錦衣衛大張旗鼓抓郎士文,就不怕郎士文當眾說出趙熙是被他賜死的?
羅錦言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郎士文從孫家屯子帶走過羅氏女,並且暗中向楊善宗亮出羅氏女這張底牌,又是他把羅氏女送回來的。
或者,趙極之所以要抓住郎士文,與趙熙沒有關係,而是因為羅氏女?
羅錦言想不明白,秦珏也不明白。